血罪者 第三十四章：事情败露

“二位少侠，可是在呼唤老夫？”

抱着笤帚的中年军汉满脸微笑着，缓步走到灌木丛前方七八尺站定，轻声发问道：“有什么事吗？”

“砍……”

鲁知秋引刀屈身，正待弹射出去，却被神色大变的鱼千城用力扯住了身形，后知后觉，他也感受到此间气氛诡异，眼前这洒扫军汉面对着陌生人的拔刀相向，竟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甚至那军汉还很兴奋，就跟自己每每看到了铁匠，想要动手分个高低的时候一样，一样的，渴望着势均力敌的……战斗！

“你到底是谁？”

鱼千城率先问出了鲁知秋心中的疑问，那军汉根本就不似寻常的扫洒，其眉宇间隐约闪烁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就那般安静的站在远处，竟让人无故升起了难以战胜的错觉，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强大，远胜过当初在靠山镇的那头九指盘郢下山虎！

“小虎儿让你们来杀……张寿？”

那军汉答非所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脸上笑意更浓道：“老夫听说，尉迟通为了收买小虎儿替他助力，不惜把自家貌美如花的妻姐送到丹阳，作了新夫人，可有此事？”

“撤！”

趁着军汉仰头发笑的间隙，鱼千城低吼一声，拉着鲁知秋转头就跑。

“咻~”

“叮叮叮叮叮！”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二人即将跃身遁入林中的瞬间，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箭雨接踵而至，堪堪于灌木丛周边突然围拢了一道森然冰冷的墙。

“地处在强邻环伺之中，冠绝九州的弓弩，从来都是韩国赖以生存的本钱！”眼瞅着鱼千城和鲁知秋被箭雨阻绝了去路，那军汉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语带戏弄道：“如果不出意外，二位少侠应该是逃不掉了！”

话一落音，鱼千城与鲁知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腾的，他们齐齐出手，直向那军汉左右两侧分别袭杀而去。

大铁棍外皮悄悄剥落，现出了石中剑的真身，斩马刀亦不断闪烁出摄人心魄的寒芒，师兄弟二人之间的配合十数年如一日，臻至化境，凡一击一挡，皆炉火纯青，不露丝毫破绽。

面对这堪当天底下最好的刀，与最好的剑，中年军汉面色坦然，形容风轻云淡，笤帚于他掌中仿佛生出了灵魂，周身三尺残影之下，是飞沙走石，或地裂天崩，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仿若闲庭信步般，将漫天密不透风的攻势尽都化作乌有……

“春秋奥义！你是小师叔！”

胸口受到重创，鱼千城吐出一大口鲜血，不得不撤出战圈，以图来势。

“终于认出来了？”

挥手一扫，便掸开了几欲欺身近前的鲁知秋，中年军汉收起了笤帚，负手微笑道：“呵呵，一看到如今的你们，老夫便想起了羊雎子曾经说过的一段极好的话：昏鸦终将腐朽，而苍鹰，当于九天翱翔！”

“……”

“没错！”完全不理会鲁知秋背向自己，转身跑去搀扶起受伤倒地的鱼千城，中年军汉语带唏嘘，苦叹道：“老夫的确避世太久了，久到这天下人几乎都要忘了昏鸦的存在，也罢也罢，就用苍鹰的鲜血，来唤醒他们的记忆吧！”

“我们尚处在五年择主之期，小师叔您不能……”

“不能怎么？”中年军汉眯起眼来，仔细打量了鱼千城许久，突然拔高音量道：“不能冲你们痛下杀手？”

“澜江一战过后，老师敕令您解甲归田，从此不理俗世！”面对中年军汉脸上突如其来的冷冽，鱼千城伸手握紧了鲁知秋的手臂，示意其不必惊慌，而后与之携手缓缓后退道：“今日您在渡鸦岭对我们出手，是想违抗他老人家的法旨吗！”

“你们，是在威胁老夫？”

“世人皆知晓您早已超凡入圣，无端端对师门晚辈痛下杀手，合适吗？”

“照你这样说……”中年军汉冷笑，嗤道：“老夫只能凭刀直取昆仑，除了羊雎子以外，不得对任何人出手？”

“老师说过，您，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成为了羊雎子，孤，却灰溜溜的下山，回镐京继承家父的爵位？”

“小师叔，放我们走，否则……”

说着说着，鱼千城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尺余长的，黑白相间的翎羽。

“点了吧，神鹤飞到渡鸦岭也还需要些时间，他来，正好替你们收尸！”

“报！”树林中传来了一声呼喊，堪堪打断了鲁知秋意欲点火的动作，不一会儿，有全副武装的斥候跑到了中年军汉的身前，单膝跪地道：“启禀大君，北边出事了！”

“说吧，他们都是孤的子侄，无妨的！”

“三日前，楚大将军唐休奇袭鸿沟，破城之后，他……”

“他怎么？”

“他驱赶着魏国残兵，朝渡鸦岭杀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年军汉情不自禁的仰天大笑，连道三声：“好！好！好！”

“大君，您……”

“来人呐！”有一众军士领命上前，听中年军汉吩咐道：“把这二人绑了，并尉迟通夫妇一起，吊到城楼上去！”

“喏！”

“另外，召张寿过来，孤有话要问他！”

……

话说另外一边，唐休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辆马车，将受伤昏迷不醒的公孙恪和隐仲两人通通装在里头，丹阳军蜿蜒数十里，正快马加鞭，匆匆朝渡鸦岭方向赶去。

“伴伴！”

“臣在！”

“你确定昨天那个人是孙愚？”

短短不到三天之内，尉迟通被擒，公孙恪被追杀，鱼千城不知所踪……等等一系列麻烦集合在一起，都把唐休给折磨得快疯掉了，打掉鸿沟以后，唐休听从了公孙恪的建议，直接进军渡鸦岭，在私通敌国的事情败露之前，对尉迟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九州广袤，唯孙愚年少生白眉，业精于诡变，人称‘白眉妖术’是也！”薛灼颠簸在马背上，拱手道：“就算他化成灰，老臣也识得！”

“他这么卖力的想要杀掉公孙恪……”唐休顿了顿，道：“看来，他和姜牧，於陵望三人之间，真的存在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此去渡鸦岭，老臣最害怕的事情，不是孙愚，而是……”

“你在担心姜离？担心他也在渡鸦岭？”

“公子！”见唐休一点就透，薛灼忧心忡忡道：“如果武安君真的来了，那……铁匠和酒鬼二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唉……”

“对了，十七归队了吗？”

“归队了！”薛灼颔首，回答道：“叶星棠收到公子的命令，已带着伏龙帮众人撤出了渭水北岸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