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硬汉 第七十六章

李隆杰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用力之大几乎把油门踹断！

到了抢时间的时刻了，争分夺秒的抢时间。马烨正在驾车猛冲风魔，发起风驰电掣的进攻——也是必将被挫败的进攻，对手是通天彻地的风魔，结局早已注定。马烨失败之前，必须逃出这片风魔制造的雨云。

这是最后的生还机会。

何知乐忽然觉得很伤心，悲伤如同涌泉。他看着仪表盘上的速度表，速度表上数字飙升，无端觉得那像是一种可怕的倒计时。

有一出戏叫《搜孤救孤》，里面的程婴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何知乐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四十迈。

雨滴布满了车窗，缓缓地颤动。如同一群冬眠的透明小虫子正在苏醒。车玻璃上一片斑斓。像是正在融化的冰或者回忆。

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马烨的呢？时间不长——几个月前，马烨在深夜前来拯救自己。他杀死一堆一堆的鬼蛊党杀手，把尸体扔在电梯里升到自己家门口。何知乐当时觉得马烨确实就是杀神，如同古代的神将，没有他摆平不了的敌人。

五十迈。

车窗上的雨滴缓缓滑动，像是风的触手在向后扫它们。引擎声由低沉转为高亢。荒野并不平坦，车轮碾得泥地里碎石乱蹦，车身微微颠簸。

可再厉害的人也会有一天被终结的，旧的老拳王总会被新的拳王打的满地找牙，威名远扬的神将也总会有一天死在战场上。马烨已经走到命中注定的这一天了。何知乐觉得真是残酷。

六十迈。

雨滴的划动忽然快了起来，玻璃上的雨珠变成一道道细浅的水痕，犹如长长的泪痕。引擎响的整辆车都震动起来，轮胎卷起飞溅的沙土，沙粒打在车皮上发出噼啪的响声。车辆开始剧烈地颠簸，犹如小船疾驰在风浪翻涌的海上。

七十迈。

车窗上的雨滴跑的飞快。引擎几乎是在吼叫！车后的沙尘飞起一层楼高的泥墙！泥浆还从侧面溅到了车窗上。洋洋洒洒的雨水冲刷车窗，又把黄黑色的泥土从玻璃上洗掉。

二号车向着夜幕不断加速。很快突破了惊人的八十迈！已经不能再快了，越野车颠簸地像是在翻滚。每遇到简单的上坡都会有数秒腾空。车里的人都系紧安全带手抓着抓手，避免自己被甩飞。车速已然到达安全极限，再快真的会有侧翻的风险。

整辆车没有一个人说话。李隆杰咬紧牙关踩油门，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尹梦诺在副驾驶默默流眼泪，不停地用手抹去洗脸般的泪水。窦豆蜷缩在后座一角，茫然不知所措。老叶和何知乐一直在扭头向后看。那是马烨的一号车前进的方向。

在其他人向着前方拼命逃亡时，马烨正逆向驱车，以同样惊人的高速冲向风魔。如果散去迷雾从高空俯瞰，马烨的越野车车灯就像赤红色的猎豹般直线疾驰。几十秒前何知乐最后看见马烨的车尾灯时，马烨正弹开越野车的后备箱，让车上带的各种东西依靠惯性，倒垃圾似的在车后面倾泻出来。他是想提高车速。马烨这种抛弃所有东西减轻车重的举动无限悲壮，就像神情坚定的武士走向赴死的战场，拔刀后径直把昂贵的刀鞘扔在地上，因为今后再也不需要了。

两辆车已经离得很远了。迷雾和黑暗早已吞没了马烨的车尾灯，就像被漆黑的海水淹没。但何知乐和老叶依然直直地向风魔的方向望去。

为什么要一直注视呢？何知乐不知道，只是一种本能。也不知道注视的意义是什么，目击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一个英雄的荣誉和死去？一个战友迎来人生最后的时间？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或许都有。

马烨的越野车拖曳着扬尘，如同高速巡航的导弹，已到达离风魔只有一百米的地方。还有数秒就要撞击！

风魔似乎感受到了。他不再只是沉默如山地立着。他微微地颤动，像是被石头封印的巨大生物艰难地挣脱石质的枷锁！

随着风魔的动作，四周的狂风骤然厉叫！像是无数青面獠牙的鬼怪即将现身，那是风速激增的声音！除了疾风还有雷霆，闪电的光弧急促地闪灭，由几秒一声响雷迅速变成一秒数声！何知乐觉得全身血管都紧张地皱缩，周围的世界在暴怒！

那是魔鬼的怒火，谁胆敢冲撞风魔？

雷霆轰鸣如同丧钟！

“马队长的异能……是什么？”何知乐忽然想起来。他问的声音模糊，像是在心情沉郁地参加葬礼，难以开口。

“爆血。”尹梦诺有气无力地回答。尹梦诺虽然平时酷的像个爷们，终归还是心软的女人，马烨即将赴死，她已经有些精神恍惚。

何知乐悚然。之前没开始任务前在校上课时，他听教授讲过为数不多的几种异能，讲的几种都是极稀有且威力极变态的，其中就包含爆血。“爆血”是威力极大的异能种类，但也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特殊异能。拥有“爆血”的人，不能随便动用，只有在猛然受重伤大量流血时，才会骤然获得极强悍的力量。伤越重，威力越恐怖。就像把流出来的血都变成了炸弹，因此得名爆血。攻击型的异能协会都会划分威力等级，而爆血的等级是“极强悍”。

老叶在那节课上举手提问说“教授先生，极强悍具体是有多强？假设世界拳王全力一拳是小手枪级别，爆血的人能有多大威力？”

教授扶了扶眼镜回答说，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重型战列舰上1200mm口径的巨炮。

巨大的响声震动大地！震耳欲聋的破风声，的确像是炮响！耀眼的光芒猛然从远处亮起，那是风魔屹立的地方，千万条光剑自高空射向地面，亮的叫人误以为有一公里宽的陨石拖曳着焚天的大火坠落！

马烨开始进攻！

车里所有人都攥紧拳头望向后方的战场，紧张地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脉搏。李隆杰开车不能回头，但他频频把目光投向后视镜。后视镜又小车又颠簸，李隆杰什么细节都看不见，但刺眼的闪光几乎照亮一切，轰鸣声如同滔天巨浪。

“以一百迈的极速猛撞上风魔，越野车粉碎，钢筋刺入身体，玻璃化成几百片飞溅，各种汽车零件像霰弹枪一样四射，给自己造成重伤，遍身流出血泉。”李隆杰声音有些颤抖，“这是马烨的计划，伤势越重，他的能量越大。作殊死一搏。但稍有不慎会直接暴死。最好也是最冒险的结果是车祸后将死未死之间……现在看来……他成功了。”

何知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发麻。这已经不是搏命了，简直就是自杀。何知乐忽然想起不知从哪听过的一句话：战士最大的威力，不过是一个“死”字。

巨大的黑影在高天上吼叫，吼声如同响雷，风魔愤怒了，遍身电光闪烁。在他身边掀起呼啸的烈风，烈风里飞沙走石，如果地面上有树，一定会被飓风折断树干乃至连根拔起！

渺小的影子拖曳着光芒，像高射炮弹从地面跃起，撞向风魔的心脏——那是马烨！他浑身都流着鲜血，像是裂开的涌泉，血痕一缕缕交叉在他身上，像是即将碎裂的人形瓷器遍布的裂纹，但那些血液不是晦暗的红色，而是发光的赤金！马烨遍身都是璀璨的光芒，酷似神圣的天兵！即使在他面前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因为他的脸庞被血糊满，只剩刺眼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