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消息卦 54.拜访

传承太过重要，他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再浪费自己所剩不多的资源了。如果让这个少年的家长知道他在自己的帮助下走上骑士之路，而他本身又没有什么显眼的成就的话，很大程度上把握在自己手中的骑士传承，极可能就要真的要在外力的强力打击下一蹶不振，甚至永远消失了大陆的历史中了。

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绝对相信这条路，但他赌不起。

“好吧，我看到了你的能力，呵呵，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亚瑟大笑着说到。

对于亚瑟的爽快回答，修斯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意外。虽然他自认为是非常有诚意的，但两人间毕竟素不相识，初次见面就这么好说话，似乎对方太过信任自己了一点。一位大骑士，实际上就是一位大剑师，却如此的平易近人，修斯总是隐隐感觉这很不正常。尽管他实际上也说不出来这不正常到底来自在哪里，但他心里就是不大安定。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即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

“亚瑟大人，首先我想知道你对骑士的具体看法，骑士与剑士究竟有何区别？骑士的优点和缺点都在哪里？骑士应该以什么形式展现自己的力量……”

修斯开始把自己的不理解的问题一个个问了出来，亚瑟仔细倾听，有时点头微笑，有时大摇其头，有时沉默不语……时间就在两人的问答中快速流逝。

不知不觉中，修斯突然感到眼前有些昏暗，光线已经不像他刚来时的那样明亮了。他下意识地朝窗户看了一眼，不由一惊，外边的天色竟然已经昏黄，这明显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间了。

他立即站了起来，向还在沉思他所提出的问题的亚瑟致歉道：“很抱歉，大人，竟然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现在居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了，请您原谅。”

亚瑟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对修斯笑着点点头，示意修斯坐下：“没关系，你提的问题有些我都没想过，很有启发性，时间不算什么，我有的是时间，呵呵。”

修斯暗暗苦笑，他并非想表达这个意思。对方的时间确实有的是，可他要还是不回去吃饭的话，今天晚上可就要饿肚子了。但这话他还不好明说———为了吃饭而放弃学习的机会，这样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会不会让大骑士觉得他没有决心？若是那样的话他就太冤了，他可是已经整整努力了一个下午了。

正在修斯犹豫的时候，宁静的气氛突然被敲门声打破，修斯和亚瑟同时向房门看去。

会是谁呢？修斯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立即起身代亚瑟导师开门。

“您好，亚瑟导师，我叫艾伦?维拉恩，专程前来拜访您。”修斯刚一开门，一个身影便立即低头向他鞠躬，语气急快的介绍着自己。

修斯一愣，旋即莞尔，他伸出手：“您好，艾伦先生，我叫修斯，亚瑟导师在屋里。”

仍然低着头的艾伦猛得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修斯一番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果然不是中年大叔，而是一位英俊贵气的少年，而且对方还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

艾伦连忙伸出手与修斯相握，用犹疑的语气微笑着问道：“您是？我听说亚瑟导师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您是他的亲戚？”

修斯呵呵一笑，让开门口，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你想差了，艾伦先生，我和你一样，都是这来拜访亚瑟导师的，当然，我比您早一些。”

艾伦这才释然，紧张的表情有所放松，他哈哈轻笑，使劲地摇了一下修斯的手，低声说道：“好吧，看来我又认识一位新朋友，呵呵，我能进去吗？”

修斯转头朝亚瑟一看，对方笑着点点头，修斯便转回头笑道：“当然，亚瑟导师请你进来。”

亚瑟注意看着刚刚进来的这位叫艾伦的男孩。对方身材修长，个头比修斯还高那么一点儿，皮肤很白，五官非常精致，尤其那双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就算在昏暗的室内，也散发着熠熠光芒。他身上穿着纯白的剑士服，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无法看见细微处，但衣料上隐隐折射出的金光已经证明，这个叫艾伦的男孩，应该也是一位贵族子弟，至少也是富商家的孩子。

“您好，亚瑟导师，我叫艾伦，冒昧来方，是希望跟您了解一番骑士的相关知识。因为，我最近正在考虑成为一名骑士。”艾伦很恭敬地行着礼节。果然，只人他行的礼就能看出，他确实是出身于贵族，因为那个礼节是贵族间见面专用的，尽管有一点古老。

亚瑟导师目光闪动，他笑着让艾伦坐下，心里面却在不停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几个月都没什么人来，今天竟突然一下来了两个优秀的孩子？而且还都是问骑士的事！难道战神开始保佑这个职业了？

修斯关好门后自行坐在沙发上，相比艾伦的拘谨，在亚瑟家里呆了整整一下午的他已经相当放松了，面对一位大骑士时也并不感到有压力。

“今天真是很奇怪，你们两个竟然都是来询问有关骑士的事的，你们互相认识吗？”亚瑟想了想，指着修斯对艾伦笑道。

修斯和艾伦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认识，从刚才进门的见面就完全能够看出。

“不认识！”两人同时回答道。

艾伦接口道：“我早就听说过亚瑟导师您的威名，但因为刚刚入学，这一个星期都用来适应学院的新生活了，所以一直都未能过来拜访您。现在我已经基本适应了这里，所以一有时间，我就立即过来了。这位朋友难道和我一样？”他看向修斯，表情惊奇。

修斯笑笑，算是回答了他。

亚瑟也笑道：“呵呵，谢谢你的夸奖，我的威名，嘿嘿，不值一提。不过你们确实一样，修斯之前也跟我素未谋面，他也是今天中午才过来的，询问的也是关于骑士的事。呵呵，我这里要么一个人都看不上，要么就一次来俩。说起来，我们之间也是有缘啊。”

修斯笑着点点头，艾伦见两人都不是严肃的人，渐渐也放开了，笑声非常爽朗，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的阳光与开朗。

亚瑟又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片刻又突然笑了：“艾伦，你吃过了吗？”

艾伦摇摇头：“刚下训练课就跑来了，还没时间吃饭呢，而且这个时间正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我也不想去挤。”

亚瑟点点头，他站了起来，对修斯两人欣然道：“那刚好，修斯陪我聊了一下午天，肯定早饿了，你也没吃饭，不如我们三个男人自己动手，给我们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艾伦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兴致勃勃地叫好，而修斯却很相当惊讶和尴尬。长这么大，他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还从没作过做饭这样的杂役。甚至他都根本没进过厨房，连那里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并且在修斯的认识里，他实际上认为厨师是种低贱的职业。

所以，当他听到亚瑟的建议时，几乎不敢相信，亚瑟?阿斯托利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还是自己做饭。修斯之前还以为，就算亚瑟?阿斯托利这位大骑士再不受待见，至少家里面也应该是有女仆服侍的。

可现在，他的这种想法被完全推翻了，大骑士竟然真的在自己做饭！

“一起来吧，修斯，你要是不会做，可以和艾伦一起帮我打下手。”亚瑟对艾伦招招手，两人笑呵呵地往后面走，修斯想了一会后，也咬咬牙跟了上去。说不定，获取大骑士好感的机会，就在这里。

做饭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却是一件很烦琐的事。

在帮助亚瑟他们打下手的时候，修斯对亚瑟的窘困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种窘困也许并不完全来自金钱，它更多的出于一种强者的尊严上的窘迫感。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落魄！亚瑟感觉这位大骑士真得太落魄了。只是因为选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便失去了所有他就得的荣耀。

没花多长时间，厨艺娴熟的大骑士便搞出三份烤肉排，三份乳酪面包，三杯红酒。酒柜中那半瓶被心情高兴的亚瑟取了出来，他不顾修斯的好言劝阻，坚持这样倒上。

“放心吧，一瓶红酒我还是买得起的，修斯，请坐下。”大骑士把修斯轻轻按在座位上，而艾伦则笑嘻嘻地把晚餐端了上来。在将餐桌上的烛台全部点亮之后，餐厅里立即灯火通明。

做过吃饭前向例行的祷告，三人大快朵颐起来。

烤肉排相对来说比较可口，但调料的味儿似乎有些过，而且有些地方还微糊。再加上牛奶显然没有除腥，这样的晚餐吃在嘴里，让修斯微皱眉头。他悄悄观察了艾伦的表现，发现他果然也吃出了这其中的问题，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唯有大骑士面色非常坦然，对修斯和艾伦诡异的表情视而不见。

吃饭时谁都没有借机说话，时间就在静默中度过。

吃饱喝足后，三人又回到沙发上，这次，修斯与艾伦都主动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把中间的长排沙发留给了亚瑟。

“好了，小伙子们，酒足饭饱，我们开始说正事。你们先不要问，先让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亚瑟敛去笑容，他的目光仿佛没有聚焦，而是同时对上正襟危坐的两个少年的双眸，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该是结束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谈话的时候了！虽然他刚刚请两个年青人吃了饭，但事实上，在吃饭之前，他就已经决定给这两个目的未知但仍然心存幻想的小伙子们一个小小的打击。

“能够进入王家战士学院，你们的资质不用怀疑，如果一心练剑，将来取得的成就不会低于高级剑士。再加上你们各自的贵族背景，在军队里，或者城卫军中获得一官半职并非难事。再老老实实地熬些年头，打几场没什么大危险的小仗，你们很快就能成为中层军官，甚至高层将领。这是多么光明的前途啊，连我都为之羡慕！你们完全没有必要走上我这条前途晦暗的道路。呵呵～，再说你们也亲眼瞧见了，我一个与大剑师同阶的大骑士，却只能在王家战士学院里当一个不入流的后勤导师，相比那些同样实力却身踞高位的大贵族们，你们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合时宜了吗？所以，回去吧，以我为戒，好好的修行剑法，将来才能有所成就，为王国和家族贡献更多的力量。回去吧，小伙子们！”

说完这番话，亚瑟也不去看面前两人的表情，他直接轻轻垂下眼睑，作出一付闭目养神的样子。

艾伦沉默！修斯沉默！

片刻后，修斯与艾伦相视一眼，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亚瑟大人，您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我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骑马的问题，您愿意指点我吗？”艾伦率先问道。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当然感到意外。只不过，在想到自己与亚瑟导师素昧平生，就这样冒冒失失过来拜访情况时，艾伦觉得有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内。不过他不会就这样放弃，虽然已经看清了骑士第一人的落魄，但他并不在意。他的家族背景让他完全可以无视王国拉拢一个大剑师时付出的那些代价。更何况，以泡尽天下美女为目标的他，实在是太需要骑士这种超级拉风的职业了。

亚瑟没有睁眼，但他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他轻轻转动头颅，面向修斯。

修斯自然不会有丝毫动摇。今天会面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既然主人已经送客，那么他直接回去就好。毕竟，想请一位大骑士出山作自己的导师，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行的。修斯明白自己还需要用日复一日的耐心和坚持来打动这位大骑士。

“亚瑟大人，您终究会明白我的决心！”一句普通的话，却蕴含着无比的决心。在场的两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澎湃的坚定意志。亚瑟当即睁开眼睛，他静静盯着修斯的脸，片刻之后微微点头，却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年青是好事，也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