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依旧微笑,然后对周新阳的慷慨深深鞠了一躬:“小弟在此谢过周内侍!”
周新阳白了他一眼,甩了个手:“收了钱就赶紧离开吧,见到你们我就恼火!”
“这是自然的!”林卫也向丽儿鞠躬以表感谢后,就与狗子走了出去。
周新阳看到大山居然还厚着脸皮还坐在这里继续吃,黑着脸道:“你也赶紧走!”
大山嘴里吃着嘟嚷道:“可俺家还没吃完呢…”
周新阳很不耐烦:“你叫个伙计来给你打包回去吃吧!”
“可…咱们的买卖…”大山这么说着,嘴里叼着根青菜。
周新阳看到他这模样就恶心:“晚点我再去找你吧!”
“哦!”大山便蹬蹬地跑出去去找伙计来打包了。
丽儿一手托着下巴,盯着他:“你到底跟他们在谈什么‘大生意’?该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伤天害理?!”周新阳姜笑道:“怎会!我像那种人吗?”
“像!太像了!”
“…”
丽儿用威吓的口吻警告道:“反正别让我知道你在外头干什么坏事,否则,以后我就跟你绝交!”
“不不不!当然不会!”周新阳这么打哈哈,忙扯开话题:“丽儿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招牌菜,你看你要点什么吧…”
这时外头有两个人经过,从门口往里面看到周新阳,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问道:“何大人,那不是周内侍吗?要不要进去打声招呼?”
何大人认得丽儿也是宫里的人,笑道:“罢了,人家难得出宫一趟与友人吃顿饭,怕也不想见到熟人。我还是别这么不识趣的好。咱们走吧。”
当他俩走出酒楼门口的时候,那书生模样的人又问道:“大人,那现在是回刑部还是去太师府上?太师昨日才派人来催促过梁媛一案要尽快完结,似乎很急,咱们要去跟太师回复一句吗?”
“他无非是想尽快安排个人来指证太子而已,不急,有的是时候。反正他现在也忙着冬至的事,咱们这时过去,可能要扫他们戚家人的兴致。待过了冬至咱们再去登门吧。”何生立看着变得安静的街道,呵了一口暖气到手中:“这天还真奇怪,雪明明停了,可却越发的冷了,咱们今日也不回刑部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这么说着,他直接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身边的人一直跟着他,追问:“这么说,冬至那日大人是打算又不去太师那个宴会吗?太师是每次都把所有门生都喊去的,大人您已经连续三年都没去应邀了,若此次还是不去,怕是…”
“不碍事,我明日开始装病留在家中就可以。”何生很没所谓地笑着向前走:“虽说我是他门下的,可我能当上刑部尚书又不是靠他,我没必要看他嘴脸做人。”
“大人这么说也对…更何况,太师府那种宴会太过污秽,大人不去也好的。”
“那明日我就不出来了,你就替我送这酒楼的糕点给我娘吧,这里的确实做得不错,我娘会喜欢的。”
“属下遵命。”那个书生特意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没有熟人在,才细声耳语:“大人,有一事属下一直不明,上回王爷送来的十名刺客为何到现从刑部大牢悄悄转到您府上的地牢呢?还特意告诉太师人都被毒死了?您这么做,若被人发现,可能咱们会有麻烦的。属下可知道之前戚家派到江上刺杀王爷的人都被皇上秘密解决了,若陛下晓得还有另一批人在咱这儿…”
“许师爷啊许师爷,你怎么也是甄尚书的学生,可却想事情总是这么迟钝?”何生笑了笑,打开手中的折扇挡住半边脸道:“你以为皇上为何要杀了那批刺客?难道真是为了戚贵妃,为了护住戚家,帮他们掩饰罪行吗??”
许师爷吃惊道:“难道…不是这样?”
“若真如此,皇上定会告诉贵妃娘娘,而贵妃娘娘也会告诉戚太师。可很明显,戚太师压根不知道皇上做的这一切,到现在他们还以为陆城派出去的刺客仍在王爷或者翊王手上。这说明什么,还不知道吗?”
许师爷一脸惊愕道:“皇上是为了其他目的才非杀了那些人不可,而这个目的是与戚家毫无关系!”
何生收起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笑道:“由此看来,皇上根本不把姓戚的当回事。那我藏着那帮自称戚家派来的刺客,皇上是不会在意的。”
“那大人您留着那些到底为了什么?”许师爷完全没法理解自己这位大人到底打什么主意。
“自然是为了保命。”
“保命?”许师爷对他这话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大人的亲娘那么大的本事,不管出什么事也绝对能保住大人的命,大人又何须杞人忧天呢?”
“世事无常,我怎么也要留个防万一嘛!”
这么说着,何生他们就从林卫和狗子二人擦身而过。
林卫眼利,一下就看到了何生,忙转过身对着墙,待何生走过去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狗子看出他很紧张,笑道:“小卫,你也不用这么慌,何大人乃堂堂的刑部尚书,不是都说贵人善忘的吗?就算他见过你,也未必认得你一个小小狱卒。”
“我也希望…”林卫悄声道:“可是,上回押送王泓去崖州后回来,给何大人禀报王泓掉到海里死了的事时,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不太相信…”
狗子也为他担心了:“那么他有拆穿吗?”
“若真被拆穿,我和大山就不会在这儿了。”林卫苦笑道:“何大人最后也没说什么,就让我走了。不过我想他应该认得我,为免惹出麻烦,还是别跟他正面碰上的比较好。”
“有道理…不过…他刚刚似乎也是从逸仙居里出来的,应该没碰上大山哥吧!”
“应该…没事的…”林卫想应该没那么巧的。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林卫不禁打了个冷颤,便拉住狗子道:“咱们还是别等他了,他吃完就会走的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儿太冷了。”
“可是…”狗子略显忧虑:“大山哥接下周大哥那庄买卖,真没事吗?要不要咱们去劝劝他比较好?”
林卫甩了甩手,淡定道:“放心吧,他最后绝对不会去做的。”
“你这般笃定?”狗子也不是不知道大山那贪财的个性,就是怕他为了赚这些肮脏钱儿而害了那些姑娘,多缺德啊!
“我说他不会,他就不会!”林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山虽然是贪财,也喜欢偷鸡摸狗,可他这人懂得何为良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他太多。看这个天似乎又要下雪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既然林卫都这么说,狗子明白自己担心那么多也么用,只好跟着他回去了….
***
甄府那边,户部尚书杨天急急跑来甄应远的书房,来回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地说道:“老甄,现在为了太子的事,大家都乱作一团,可偏偏就你与老闵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每日上朝就像哑了似的,就任凭戚党在陛下面前大肆诋毁太子,如今太子职权都被撤了,你们还能在家里这么悠哉!我还收到消息,说姓戚那个老匹夫准备弄个什么人证来指证太子殿下,就是要说亲眼看见殿下杀了梁家那姑娘,而梁家夫人又准备去闹朝堂了,这趟势必要把太子定罪才肯罢休,太子这趟可真是…”
甄应远坐在书案前,端起个茶碗向扬天递了一下,笑道:“杨老弟,你进来后一直就说个不停,不如先喝口茶,润润口吧。”
“你这一说,口还真有点干了…多谢…”扬天接过茶碗正要喝的时候,忽觉得不对劲,猛地放下茶碗,等着甄应远怒道:“亏你还有心情喝茶!!现在都火烧眉毛了!!”
甄应远笑道:“平日杨老弟不是从不在乎戚闵两派怎么争怎么斗的吗?怎么现下就变得如此急躁?”
“此一时,彼一时!”杨天神色异常凝重地道:“现在可是关系到太子,太子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大夏未来的储君。若太子出了事,那么大夏的前途就堪舆了!而皇后娘娘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如果真被戚家上了位,还把五皇子推上去当太子,那么我们这些老臣子的吉凶就更难预料咯!你说我能不急吗?”
甄应远不紧不慢道:“那,依你看,我们应该要做什么才好呢?难道你现在就想扳倒戚家吗?”
杨天见他肯认真听自己说话了,便道:“老甄,我跟你说,戚家本就不好对付,老闵跟戚太师对峙了那么多年,也动不了他一根寒毛,所以我想咱们不能跟他来硬的。”
“不来硬的,你想来软的吗?”
“对,就是要软的!”
“怎么个软法?”甄应远还挺好奇的。
扬天认真道:“现在关键就是在太子身上,只要咱们查出太子是清白的证据,又或者直接抓到凶手,咱们就可以拿住这点去跟太师谈判,那么他们肯定会愿意息事宁人,就此罢手,这样彼此也不会闹得太僵,以后咱们都会相安无事。”
甄应远淡笑道:“若真是太子做的呢?你想怎办?”
“这个…”扬天面有难色:“我也担心过这个问题,所以才找你和老闵来商量。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遇上这些麻烦事了。”
“那么你找老闵的时候,他说什么了?”
扬天摇了摇头:“他只说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可…可我怎能什么都不做嘛!”
甄应远微微点了点头:“其实老闵说得没错,我们什么都不做此时最好的。”
“怎么…怎么…连你都这样说~!”扬天更急了:“皇后在后宫,没办法干预前朝的事,我们这些故友应该帮她一把才是嘛!可你们却…被皇后听到,她肯定伤心死了!”
“杨老弟,你冷静点。这事本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甄应远看着他道:“你想想,从发现那具女尸到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你看到陛下有做什么吗?”
“陛下?!”杨天想了一下道:“陛下不就让刑部尽快破案咯。”
“然后呢?”
“然后?”扬天又回想道:“然后就是按照戚太师的意思一点点撤了太子的职权…”
“你为官那么多年,陛下的作风难道还不清楚吗?他会是那种没有查清事情的始末就随便听信外头的流言蜚语而把人罢官的君王吗?”
听到这话,扬天心里一惊,马上明白道:“你这一说…我就觉得陛下这么做是有不妥了。那么,难道陛下是故意而为之?”
“你总算清醒了!”甄应远再次双手端茶奉上道:“你现在有心情喝茶了?”
杨天接过茶碗,轻轻喝了一口,又问:“不过,陛下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儿子都快被推上断头台了,他还能当没事样!”没其他人的时候,他就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毕竟他们从前也是跟皇上一起打闹过的患难兄弟,而他是最小的,遇到不称心就会随便抱怨。
甄应远也习惯扬天的性子,不以为然道:“太子是陛下的亲儿,陛下此刻应该是比你我都要着急的,可是,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要想彻底擒住敌人,就必须耐心地等待。”
“真不知道你们搞什么…也罢,既然你们都说什么都不做是最好,那我就什么都不做吧!看你们这帮老狐狸玩什么把戏。不过,确定我一家子不会被牵扯进去的吧?特别是皓儿!”扬天谨慎对问了最后一句,他虽担心太子和皇后,可更担心自己的儿子。
甄应远很淡定道:“只要杨公子自个不多管闲事跳进去,那他肯定不会有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小子肯定不会掺杂这事上,问题是你们这帮人,我就担心你们把他又拉进去。”杨天一脸不悦道:“就拿之前的事来说,若不是你推荐皓儿补上兵部尚书的空缺,他也不用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也是的,他这人根本不是做大事的料子,原本当个五品官轻轻松松多好,你非要把他举那么高!”
“我还以为帮你家公子升了官,杨老弟肯定很高兴。”甄应远无奈道:“没想到我这般好心在你眼中却成了个干坏事的!”
“好心?!”杨天睨着他,没好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王爷让你这么做的吧。你们就是想,这位置与其让戚太师的人来坐,不如找个你们信得过的人来占着这位置最好了。而我家皓儿一向碌碌无为,戚太是肯定不反对,是最佳的人选,所以你才把他推到方口浪尖之上。”
“杨老弟,别把这事说得像个大阴谋一样!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家公子好。”甄应远亲自给他添了茶,笑道:“其实杨公子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就是人比较慵懒,实质是块未经打磨的原石。只要好好锻炼一番,他将来必有大作为…”
“免了!”扬天很干脆地道:“什么作为我都不要!我儿子是什么料子我可比你清楚得很!这小子不给我捅出篓子,我就万幸了!所以,拜托,你别再让陛下‘重用’他,就让他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就好了。”
甄应远苦笑了一下,暗笑:怪不得杨皓这么没出息,原来做爹的就这德行,真是名副其实的“虎父无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