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墙上淌下一线鲜红的血,尚残留着余温,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显得猩红诡异,淡淡的血腥味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
洛宝珠顺着墙壁软软的晕倒下来。
夜瑾宣薄唇抿着,将她翻身过来,被抓乱的发凌乱的遮了她的眉眼,有的被鲜血濡湿黏成几束,湿漉漉的还在滴着血珠。
细细用手指挑开,露出血肉模糊的前额,苍白的小脸上也拖着血迹,看上去一片触目惊心撄。
他看着洛宝珠紧闭的眉眼,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他仿佛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也是如此。
遍地的血、漫天的雪花、苍翠的竹林、花色的纱裙和一双绝望的眼……
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夜瑾宣眼前交织,如镜花水月,可触不可及,这些画面无一不陌生又无一不熟悉,脑中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喷涌而出,又似乎被什么东西在阻拦,胶着着让他仿佛受到感染般,也剧烈的头痛起来。
然而,他毕竟是夜瑾宣,他死咬着牙闭着眼睛,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抓着床沿,强迫自己不去想偿。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睛时,身上已是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不经意的抬手,才发现自己抓着床沿的手上手指头已经磨破了皮,在淅淅冒着血珠。
他心有余悸,面色阴沉如水,看一动不动的洛宝珠,他想,这难道就是她妖星的本质在显露?
这似乎是唯一的答案。
夜瑾宣起身离去。
潘惠躲闪不及,有些狼狈的迎着他的目光讪笑,“我想给皇上讲个故事来着”
“说”
潘惠脑中一转,道,“故事里说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官,他百战百胜,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一天,他跟一位访客对局,访客却不买账步步紧逼,大官节节败退。这时,访客将卒一拱,笑道,我吃老爷一匹马。大官员一看啊,败局已定,把棋子一摔,勃然大怒,我杀你一大家。为此区区小事,可怜的访客招来灭门之祸,皇上您看,相较起来您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那是”夜瑾宣深以为然,语气沉沉,“认真下棋的朕不杀,朕只杀那些下棋神游天外的”
潘惠听得心一惊,忙收了心思,果真一步一步认真下起棋来。
只是,这棋,却越下越感觉吃力,潘惠前几日还能轻松就赢了对面之人,今日却被对方杀得无丝毫招架之力。
他在小小的棋局上举棋若定,运筹帷幄,每一枚棋子都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首尾相呼,回回相扣,倒像是在布阵杀敌,精彩绝伦。
杀到最后,潘惠只剩一匹孤炮,一匹单马和坐中的老帅,她举着单马犹豫不决。
“孤炮不成事,单马过河九成死”夜瑾宣笑起来,指尖在钵中的黑棋上划拨。
潘惠一扔棋子,闷闷的道,“我输了”
“再来?”
潘惠摇头,“您已经出师了”
“是吗?”夜瑾宣挑了挑眉。
“是的,这样的话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过来的必要了?”潘惠将散落的发丝挽于耳后,偏着头模样纯真。
“随你”
“陛下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可真叫臣妾伤心”潘惠自嘲般笑了笑,看他颇有耐心的将黑白棋子分别收起来。
“这后宫之中,数你算是一个有趣的人”夜璟宣抬头看她一眼。
“那也比不得离妃娘娘半点”潘惠颇有些幽怨的呛道,心里最想问的却是,当年的洛宝珠和如今的夏微凉,谁,才是您的最爱呢?
答案似乎早已摆在眼前,一目了然,有人坟前野草恐已有数尺,而有人荣华富贵位及贵妃。
只是,当年,她素手妆颜的那个女子,那般的容颜,若她为男子,也会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疼,更何况,当年的夜璟宣,对待其一举一动流露出的,分明是真情!
人生就是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那是真情,却有人只当是逢场作戏,最后,当所有的真相徐徐展现在眼前,悔之晚矣,只是当时,已惘然。
后来的反转让洛宝珠为千夫所指,潘惠却始终忘不了,那日,女子颜可倾城,雀跃着从椅上跳下来,孩童般欢呼,“我们要成亲了吗,太好了太好了”
而她心中更大的疑惑,不是那记忆深刻的骇人血丝,却是眼前这象棋,在这个时空里,无人懂得这棋,可偏偏洛宝珠却徒手雕出了棋子,画出了棋盘。
潘惠想,或许,她曾经与一个“同类者”隔得那么近,却已是生死两隔。她了无牵挂的来到这个异世,熟悉的现代文明在刹那间斗转星移,即使她的适应性很好,骨子里却仍然透出些寂寞、离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