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天 第二十四章：赵良不良

虎子听说要给自己上户口，一时激动的不知所以，自己活了这么十来年，还不知道姓什么，别人都有名有姓，就自己单纯的叫个虎子，他刚开始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姓虎。

然后赵富老汉带着虎子去找了老红军爷爷，打算让他看看这事怎么办。

老红军爷爷想了想说道：“老先人留下个跟爹姓，那不知道他爹姓什么，那就跟着他妈姓”。

“那就叫个赵虎子？”

“不行，虎子这个名字太虎了，当个小名可以，大名不好”

“那你说叫什么？你见过大世面”赵富老汉从老红军爷爷的肩上取下烟袋，给自己的烟锅子里挖了一锅子烟丝，然后点着，抽的吧嗒吧嗒的问。

“你这人就是个脏怂，天天蹭别人的烟丝吃，自己不会种上点”老红军爷爷说话坦荡，直接说明了赵富老汉蹭他的烟丝抽。

村里这帮老汉见了赵富老汉都躲得远远地，都让蹭烟丝蹭怕了，一年四季一棵旱烟也不种，就靠蹭别人的勉强度日。

“诶呀，不吃旱烟的老汉不是好老汉嘛”赵富老汉摆出了一副嬉笑的脸庞说道，毕竟拿人的手短，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也不是让你这老汉吃别人的旱烟嘛”

“就是，老是吃别人的烟，脸皮真厚”虎子也在一旁附和道。

虎子这么一说，赵富老汉就更加的无地自容了，哪有外孙的说外公的脸皮厚的。

“诶呀，赶紧说虎子这户口怎么上？”

“我看虎子这么调皮，要叫一个弱一点的名字”

“叫个赵猫猫？”虎子笑着说道，他是根据他的名字想到的，叫虎子太虎，那就叫个赵猫猫，想着想着又把自己逗笑了。

“赵猫猫？你还叫个赵狗狗呢”老红军爷爷用烟锅子的把儿给虎子头上敲了一下。

然后若有所思的想着，把烟锅子和烟袋递给虎子，示意让虎子给他把烟丝装满，虎子照做。

“我看就叫个赵良算了，要让虎子做一个良民，大大滴良民”老红军爷爷哈哈哈的笑道。

“赵良？你说啥就是啥”赵富老汉对老红军说道。

虎子对于自己有了大名这件事很是自豪，赵良听起来还不错，然后当时老红军爷爷就拿出个小本，登记了虎子的姓名，出生年月等信息。虎子回去就给他太姥姥说他有大名了，他太姥姥好奇的问：

“你的大名叫啥？”

“叫赵良，良民的良”

虎子自豪的说道，然后下炕去提尿盆，捎带着去看看他的赤兔，之后又上了炕坐在他太姥姥跟前。

“太姥姥，这个名字好不好？”

“好好好，良民好”

“那张文好听，还是赵良好听？”虎子提起了我的名字，大概是因为他曾经羡慕我有名字，也可能是我两关系好的缘故。

“都好听，就怕是以后张文不文，赵良不良啊”虎子的太姥姥随口说道。

“张文怎么可能不文？他从小就学习好，赵良不良倒是真的”

虎子有点不开心，也有点失落，他不愿意也不喜欢让别人说他不良，即使自己是真的不好，自从这段时间上学以来，他真的是改变了许多，不仅不在村子里惹事，而且在学校的表现也不错，就是平时问题比较多。

比如老师在讲课，老师讲到一年有四个季节，分别是春、夏、秋、冬。

他就会问“老师，为什么一年会有四个季节？”

老师：………

讲到拼音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的正酣。

他又问：“老师，拼音是谁发明的？为什么发明这么难懂的东西？”

老师：………

老师又说大家好好学习，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他又说：老师，我不认为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老师：“你认为什么能改变命运？”

“放牛”

“那你不读书，你连牛的数量都数不见”

“我就放一头”

老师：……

老师被问到没办法，只能说：“虎子，你好好读书，到了高年级你就知道了”。几个老师待在办公司讨论，一致认为虎子是个问题少年，应该是读书太迟，把之前所有的问题都攒在了现在。也有的老师说他就是为了标新立异，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平时在学校甚至是回去的路上都没人和虎子玩耍，说是虎子缺乏朋友，为了表现自己而故意提出问题，这是因为儿时友情的缺失而被迫采取引起别人注意的一种方式，众说纷纭。

早上虎子碰到了我就朝着我喊：

“秀才，秀才，张文”

我背着书包远远地看着他，直到他牵着牛走到我的跟前。

“今天咱俩一起走呗？”

“你的牛走的太慢了”

“我从后头赶着走，它能走的快”

虎子说完话就将牛的缰绳收起一半儿捏在手里，然后转到赤兔的后面，赶着他走，之后我们三个就这样相跟着去学校。

“张文，我有大名了”

“大……名，叫什么？”我故意将这个“大”字，拉的很长，又将“叫什么”这三个字说的很快，以表现他这个话题的无趣，在我眼里，名字有什么好奇怪的，更不用说提到一个名字能使我亢奋起来，就连那头死了妈的小牛犊子都有名字—赤兔！

“我叫赵良，户口本上就打算这么写，怎么样？”虎子好像很是在意我对他这个名字的评价。

“嗯，不错，不错，咱俩的名字应该换一下，我叫张良，你叫赵文，这样比较好”

“怎么个好法？”

“张良是个历史人物啊，大汉朝的开国元勋，刘邦坐下第一谋臣”

“那赵文呢？”

“呃，赵文？没听过，好像没什么出名的人叫赵文”

虎子听到我说历史上好像没什么出名的人叫赵文，又是一阵失落。

“行了，行了，你又不叫赵文，你叫赵良”

“嗯，也对”虎子这才释怀了。

“反正咱俩都是无名小卒”

“小卒是什么？”

“小卒就是小兵，打仗跑在最前面，死的最快的那种”

“那我不当小卒了，我肯定得当大将军啊”

“那我当皇帝”

“那我给你当太监”虎子说的乐呵呵。

“来，赵公公，把朕的书包背着”

虎子拿过我的书包放在牛背上，让赤兔驮着，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倒是没发现赤兔还有这个作用，我笑着对虎子说；“我们可以用赤兔揽活儿，给村子里的孩子驮书包来挣学费”

“想法很好，就是你揽不到活儿”

无聊的和虎子聊了一路，感觉尽是些废话，但是也可以解解闷，虎子确实是有点愚昧，竟然连小卒是什么都不知道，蠢，嘿嘿嘿！一股儿自豪感在我的心里油然而生，每当我给虎子讲这些东西的时候，我都有这种无耻的自豪感，感觉以这种姿态对待虎子很不厚道，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要有一点比虎子强，我就觉得高兴极了。

但是我忘记了虎子现在只是个一年级，还在学拼音，还在学加减法，而我什么成语词语古诗学了一大堆，平时在家里也看书看得多，这些硬件设施我已经全都抛诸脑后，也忘记了我和虎子所处的环境不同，最为致命的是我没有虎子那种求知的态度，只是单纯的在和虎子较量这些能使自己产生愉悦的方面，就好比一个武林高手老是喜欢在那些不懂武功的人面前炫耀自己武功高强一样，这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短板和局限性。

虎子对待问题的态度是积极的，他喜欢问，也喜欢想，要是你不愿意给他说，甚至是讥讽他，他也不以为意，总是抱着你说就说，不说拉倒，我也不会求你。这样的态度使他很容易获得知识，因为人都有犯贱心理，别人越不在乎你说还是不说，你就越想给他说，每当虎子问我问题的时候，开始我会显得很不耐烦，然后他也不管你，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最后受到冷落的我反倒主动去给他说了，很神奇的转折，甚至我还得求着他，让他听。他不愿意听了，我心里反而还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