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发了话,刘病已自然无所不从,而张贺更是之前就安排好了。于是,刘病已与张贺同乘,许平君则与姆、婢同乘一辆辎车,其余苍头、私属或随车,或骑马,一行迅速离开尚冠里。
刘病已担心张贺的身体,直到马车进了城门,他才看了一眼,不由就是一怔。
——他们一行出了尚冠里便上了尚冠前街,一路向东,他本来以为,必然是转道香室街从清明门出城,没有想到,马车竟从环涂绕到了宣平门。
没等刘病已想明白,马车便已经出了宣平门。
宣平门是长安城东出北头的第一门,又被称东都门、东城门。邻近此处的宣平里是贵人云集之地,又称“宣平贵里”。
宣平门外有郭门,也被称为东都门。
从宣平门至外郭亭有十三里,也就是广明亭,再往东就是广明苑。
看到广明苑时,刘病已就知道张贺为何带他出城了。
——他的父亲,皇孙进正是被葬在广明郭北。
刘病已垂下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广明苑并不是天子常幸之地,占地也不算很大,因为比邻长安,又在东都门外,倒是被用作郎官的演武训练之地。
——孝景三年,七国反,汉即军东都门外。
——在此操练军队,也算是延续传统了。
尽管知道父亲的葬地,但是,刘病已并没有见过父亲的墓冢。
——无论那个墓冢如何,他都毫无办法。
——与祖父的墓冢一样,他的父亲的墓冢也是由朝廷安排的。
——哪怕他不满意,也没有资格去改变。
——既然如此……不如不见!
正是因此,刘病已并不太想去父亲的墓冢……
——为人子……却无能为力……
然而,看着张贺越发惨白的脸色,刘病已又如何能说自己不愿呢?
一行人的马车没有入广明苑,而绕道向北,不一会儿就上了一条田间的小路,又行了一会儿,却是没有路了<a href=" target="_blank">地主婆的幸福生活</a>!
……
——可想而知,墓中会是如何地简陋了!
……
——这是他父亲的墓啊!
——他的父亲是皇孙啊!
……
——他一直以为,他的父祖固然不会有多么好的,但是,毕竟是孝武皇帝的嫡出子孙,再差也就是有限的……
——可是……
——现在……
……
——他太天真了吗?
刘病已又愧又悔又悲又恨,盯着眼前的墓冢看了半晌,却只能用力咬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怕……
——他怕他一出声,就要难已平息的悲愤之声!
……
“此即史皇孙冢。”张贺的声音并不高,也很平静,却很清晰地传入了刘病已的耳中。
刘病已定了定神,却是直接跪下,看着墓冢,半晌才稽首再拜。
见刘病已跪下,许平君也连忙跪下,随后又跟着刘病已行了礼,之后才打开盒盖,取出盛着特豕与稷的祭器,小心地递给刘病已。
刘病已接过却没有放下,抬头看向张贺。
——真的要墓祭?
——礼无墓祭,凡祭皆在庙。
刘病已有些不知所措了。
张贺也有些犹豫,但是,看了看荒凉的坟冢,再看看刘病已强忍悲愤的神色,不由闭上眼,半晌才道:“曾孙初至,往昔亦无所祭,姑祭之。”
——以往,刘病已在掖庭,根本不可能祭祀父祖。今日……又何妨行权呢?
刘病已这才将祭器置于冢前。拜而赞飨:“子病已敬再拜。”
拜后,刘病已伸手,却是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回头看向许平君。
许平君不明所以,看着夫君,不知道他要什么。
“洒。”张贺只能在旁提醒。
许平君慌从盒子取了壶与爵,酤了酒,双手奉与刘病已。
刘病已上前将爵置于祭器旁,随后退回原位。再拜之时,却是良久没有起身,额头抵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许平君有些担心了,却又不敢动,更不敢出声,只能看向张贺,希望张贺能劝一劝刘病已。
张贺察觉了许平君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却是轻轻摇头,半晌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刘病已缓缓直起腰,盯着面前的冢坟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祭器与酒爵。
“走。”等到刘病已收拾好了,张贺便简单了说了一个话,言罢便率先转身<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