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霍光与张氏兄弟已经开始考虑刘病已的婚事了,但是,当事人对此并不知情。
中宫诏是颁至掖庭署的,刘病已很快就得知了,但是,张贺同时也告诉他,他并不是立刻就会搬离掖庭。
刘病已当时还不明白,听了张贺的解释才知道,出宫绝对不是他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走出未央宫就可以的。
“户籍,授爵、名田宅……”刘病已扳着指头数着,最后,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数月才能办妥……”
“君若急于出宫,我可下诏……”兮君今日的功课是纺绩,本就不耐烦,再听刘病已在耳边念叨,就更不耐烦了,因此,虽然言辞仍然客气,但是,语气却是不善得很。
刘病已自然不会说是,立刻放下手,一脸谄媚地对兮君道:“岂会?!只是发觉事务甚为琐碎!”
兮君忍不住一乐,手下也一时失了轻重,麻线便被扯断了。
兮君顿时苦了脸。
——《诗经斯干》:“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所谓“瓦”可不是瓦片,而是绩麻成线时所用的纺专,也称纺轮或者纺坠。
——总之,纺绩是女子的必修课。
兮君是皇后,自然不需要她真的去做纺织绣染的事情,但是,既然是女子,自然也不能例外,傅母以纺绩的要求自然不会太低。
兮君又不是初学的稚儿,居然在绩线时让麻断裂……傅母必然要教训的<a href=" target="_blank">运夫</a>。”
“昆弟之子犹子也。以之为上之后,即为上之子,必事汝为母。”刘病已慢慢地解释,细细地为兮君分析利害,“否则……君但思孝惠皇后如何境遇……”
兮君打了一个寒颤。
——孝惠皇后……被禁锢于北宫之中,死后甚至不曾起坟……
——那明明是大汉皇后!
——那明明是高皇帝的嫡亲血脉……
兮君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却是将刘病已说的话牢牢地记住了。
刘病已看着兮君脸色煞白,心中不由不忍,但是,他不能不说。这些话,他已经想了很久,而且,他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兮君,只能抓住这个机会与她说明白。
“大将军究竟作何想法,无人知之,但,上一旦不讳……君为皇后,必有言语之权,切不可不言己见!”
“不必言其它,但言‘立嗣必子’。”
“此乃有司请孝文皇帝立太子之时所言。”
刘病已细细地交代。
——如何立嗣,除了礼法,就是先例。
——对兮君来说,最糟的就是如吕后死后,群臣立孝文皇帝的例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样立嗣。
……
兮君认真地听着,不言不语,也不动弹半分,直到刘病已全部说完了,又问她:“可知否?”她才慢慢地点头,随后,轻声问:“若大父早有定策……”
……
其实,这些事,他们两个人又能决定多少呢?不过是有个人商量着,心里稍微踏实一些。对兮君来说,有些话,与身边的任何人都是不能说的,倒是刘病已,因为不相干,又可信,才能说上一说。
这会儿,明知道不应该,兮君还是将自己最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若是大将军已定策……”刘病已挑了挑眉,苦笑着道,“皇后莫争也。”
兮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若是霍光已经决定,她又如何去争呢?
兮君闭眼摇头,失笑不语。
刘病已的手上再次用力,让兮君陡然回神,抬眼看了过去,
“大人应无定策……”刘病已轻声道。
兮君一怔,回过神来,“君岂知此……”
——霍光再重视刘病已,也不会与他谈及此事的!
刘病已轻笑:“大人未曾见任何诸侯王。”
——因为正月,刘弗陵加元服,甚至连诸侯王例行的朝见都取消了。
兮君却不认同。她很认真地说:“如此亦可是大父已有定见。”
——所以,不需要见任何一个诸侯王。
刘病已嗤笑一声,反问兮君:“大人以何定嗣位者?”
兮君一怔,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答了<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