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椒房前殿的西厢,平日鲜少使用,接到诏令后,中宫侍御急忙张幄设几,又置了熏炉。此时,室内香篆弥漫,比平素浓烈许多的香氛让兮君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就眯了眼,也就没有注意刘弗陵的动静。
刚刚坐下,兮君还没有适应过来,就猛地听到了少帝从牙缝间挤出的声音,不由就是颤栗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少帝,不解地反问:“上指妾有何愿?”
不止年少的皇后一头雾水,就是跟着少帝前来的中人,也是茫然不解。
这一路过,虽然有车驾,但是,进出殿门还是得步行的,刘弗陵这会儿坐着端正,身上却已是冷汗淋淋,若不是身侧摆着玉几,可以让他倚靠,他只怕早已坐不住了。
此时,见自己的皇后一脸的无辜不解,左右诸人也是同样的困惑,他是又气又急,想斥责,却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只能急喘,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若是以往,看到皇帝这般状况,兮君早已上前关怀了,但是,这几个月来的遭遇让兮君在一怔之后,只是咬着牙低下头,竟是连问一声都不肯了。
中宫侍御见皇后不动,自然也都是低着头,只作不知,只有少帝身边的近侍连忙围过去,一通忙乎。
义微是跟刘弗陵过来的,但是,既然到椒房殿,她自然不会多事。其实,就是在宣室殿,她除了跟着杜延年参谋方药,也只是待在庐舍中,绝对不插手旁的事情。
片刻之后,见刘弗陵那边仍然没有平复下来的意思,兮君有些不安地抬眼,思忖了一下,却是左右看了看,直到寻到义微,才轻轻地碰了一下跽坐在身侧的倚华,示意她过去问义微。
倚华低头表示应下,随即悄悄地膝行靠近义微。
义微本就敏感,没等倚华近身,便抬头看了过来。倚华也就停了下来,抬了抬下颌,向刘弗陵的方向示意。
义微挑了挑眉,抬头看向了一眼被众人围住的少帝,随即便向倚华轻轻摇头,示意无妨<a href=" target="_blank">中意她gl</a>。
兮君抬起头,无奈地对刘弗陵道:“此非妾可议之事。”
——何人继位……是她能决定的吗?
刘弗陵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看到兮君似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上之疾,毋多思为宜。”兮君看着刘弗陵,一派体贴地劝慰。
刘弗陵盯着自己的皇后,眼中的怒意越发地明显。
——上官嫱分明就是在说,他不需要考虑这些!
——这些也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她瞧不起他!
“毋多思?!”刘弗陵咬牙质问。
如果他能动,他简直想扑过去掐死对面的这个女子!
——她是他的適妻!
——她是他的皇后!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满腔的怒火终于将刘弗陵心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砰地一声,给烧断了!
“朕死!汝等方欣喜若狂!”刘弗陵狠狠的攥着玉几的扶手,口不择言地冲着兮君嘶喊。
兮君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向往一仰,坐在她身后的长御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口中更是急忙唤道:“中宫!”
扶着皇后坐好,倚华才有空看向对面的少年天子。
——随侍天子的宦者早已围了过去,跪了一圈,不停地叩首,请皇帝息怒。
倚华皱了皱眉,瞥了义微一眼,却见义微只是关注皇后的状态,并未关注对面的那位少年天子。
“中宫……”倚华低着头,避开众人的目光,轻声对皇后道,“上疾甚,当召太医。”
兮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却是当即打了一个寒颤。
——倚华的意思……总归是不能让人将刘弗陵当真!
兮君不由就有些失神,倚华却是有些急了。
——这个时候,耽误不得!
当着这么多人,倚华不敢做大动作,只能轻轻地扯兮君的衣袖。
兮君一个激灵,回过神,就正对刘弗陵凶狠的眼神,心中又是一惊,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再避,而是定定地望着少年的几近赤色的双眼,双手攥紧,随即沉稳地发话:“上昏沉,召太医。”
十一的女孩,再沉稳的语气也透着几分天真烂漫,一句话出口,殿中却为之一肃。除了进言的倚华,只有刘弗陵丝毫都不感到惊讶。
——说他已经病得胡言乱语算什么?
——这个女孩……已经巴不得他早死了!
……
刘弗陵忽然就沮丧起来,所有的怒意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认定了她的错……然而……
——她错在哪里?
……
兮君站起来,却没有走近刘弗陵的意思,在独榻旁站了一会儿,便向后退了一步,打算行礼退下了<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