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霍光对家人都不是十分上心的。
从十几岁被兄长带到长安,他在宫中、禁中的时间便远超过在自己家中,当然,他的兄长也是如此。
天子近臣的确是显赫的位置,但是,也意味着必须随时应对天子的想法与行动。
那种情况下,谁又会对鲜少见面的妻儿有多少感情呢?就更不必说本就什么都算不上的御婢、孽子了。
也正是因为完婚二十年,自己很少归家,霍光对辛苦持家的东闾氏自然是格外敬重。毕竟,他与寻常人家又有些不同,他依附的是只看重卫氏的兄长,虽然他对霍家也不算亲近,但是,与兄不同,他总归是从霍家别户出来的,亲戚来往更加繁杂,也无法断绝。东闾氏是为人妇的,做起来更是不易。
即使不论这些,只凭东闾氏是霍去病为他选的妻室,他也只会对这个元配格外高看一眼。因此,诸子之中,他也就对东闾氏所出的子女亲近一些。偏偏,东闾氏所出的嫡子又早夭,只余下一个霍幸君,霍光自然也就更重视这个长女了。
因为这个关系,霍光对上官嫱虽然不会想对霍幸君一样全心看重,但是,也绝对比其它子孙要重视得多,毕竟,东闾氏只余这一点血脉了<a href=" target="_blank">女神条约</a>。
——方才皇后的状况已经让大家明白,最好不要出声了。
毕竟是夏季,皇后又是暑病,寝殿的门户都敞开着,帷帘也相当轻薄,因此,大长秋的话,内卧之中的诸人都听到了。
义微跟皇后诊了脉,神色稍缓了一些。倚华等人都在旁边看着她的神色,见状,便都松了一口气。
见义微放开了皇后的手,倚华便扯了一下义微的衣袖,义微看了她一眼,会意地随她走到角落里。
“县官将来?”倚华低声询问,向她确认消息。
义微点头,随即就见倚华皱紧了眉头,她不由莞尔,抬手便拍了拍倚华的肩:“勿忧!虽称警跸,是否必至尚未可知!”
这话说得极绕人,连倚华也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为何?”倚华讶然。不过,话方出口,她自己便反应过来,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一字一顿地问义微:“大——将——军?”
义微点头,微笑,却颇有些意味深长:“大将军……极重皇后。”
倚华怔了怔,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十分重视皇后,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大将军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天子车辇已备,道上已称警跸,霍光却直接让黄门令传话——皇后须静养,不宜见人。
“此为大将军之语?”刘弗陵站在车上询问。
逆着光,黄门令看不清天子的神色,只能实话实说:“是。”
刘弗陵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吩咐御者:“还前殿。”
半个时辰之后,中宫才接到警跸已除的消息,也知道天子是行到半道才返回的。
中宫上下都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惊疑不定——霍光此举是何用意,中宫上下实在没有几人敢抱持乐观的想法。
义微与倚华算是例外。
不过,她们两人同样不清楚,霍光将如何安排皇后。
义微知道霍光想把皇后送出宫,但是,皇后为大汉小君,如何能轻易离未央?
她不知道霍光会用什么样的理由安排这件事——养病?太过兴师动重了吧……
义微尚且如此想,刘弗陵就更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样一道奏疏。
“请将皇后移至骊山宫静养?”刘弗陵拿着奏疏,皱着眉,向霍光求证,“皇后之病竟至如如此?再者,汉从无此前例!”
——大汉百余年,何曾有过这种事?
——莫说一般病症,孝文皇帝时,窦皇后因病失明,也未曾离未央半步。
天子后宫看似尊荣,却也极受约束,除了伴驾巡狩,后妃想离开禁中,只有等天子崩后……
霍光端坐着,目光低垂,很平静地回了一句:“陛下今岁方还未央宫。”
——前例?
——这才是从无前例吧<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