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再一次认识到少府是多么麻烦并且危险的官职了!
“前殿路寝素来是黄门、钩盾、内者三官令负责,如今,中宫下诏,说是奉上命安置人事,要呈名籍册,三官令皆言,不合制度,不肯受诏……”
徐仁按捺下满心的焦急,跟田千秋详细说明情况。
田千秋眯着眼,倚在凭几上,一声不吭,直到听到这儿,才抬手打断了徐仁的话,却又没有说什么。。
“阿公?”徐仁低声询问。
田千秋瞥了一眼,却仍然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中宫既云奉上命,制度之言何必再提及?”
——制度……总是抗不过君令的。
徐仁低声解释:“上无明诏。”
田千秋古怪地看了徐仁一眼:“汝等以为中宫矫制?”
徐仁连忙摇头:“臣不敢,三官令亦不当有此意。”
田千秋点了点头:“三官令丞不过文属少府。此事,汝不当多言。”
徐仁心中一紧,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中宫之诏乃下至少府。”
——若是能置身事外,他又怎么会来抱怨?
听到这个答案,田千秋也不由讶然:“中宫岂会如此?”
——不是说皇后不给公卿百官下诏,而是,毕竟内外有别,皇后只是小君,也就欠了几分名正言顺的意思<a href=" target="_blank">重生之宠爱一身</a>!
——霍光是不肯让自己的名声有半点瑕疵的。
田千秋倒也明白霍光为何如此在意自己的名声。
——他是以臣摄君权,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名声稍有瑕疵,就不只是授人以柄了!
——秉政之臣有污名,宗室诸侯岂会安心?虽然如此不比孝景皇帝初年,但是,清君侧的名义能用第一次,为什么不能用第二次?
——更何况,当初,若不是孝景皇帝杀了晃错,八国之兵仍旧不退,吴楚等王也未必就一定是大逆罪人!
——殷鉴不远!
——更不必说,今上对霍光……
田千秋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就听到阁外属吏再次通禀大将军长史前来的消息。
——对了……他还没有回答属吏。
“少府奏事已毕,大将军长史稍待。”田千秋慢慢答道。
徐仁仍然想说什么,田千秋却摆了摆手:“无事。汝且去。”
徐仁当即皱眉,却是哭笑不得了。
——这话……真的是……不祥!
田千秋也自觉失言,咳了两声,才道:“汝去见大将军,我遣人致书于大将军。”
“谢大人!”徐仁大喜,当即深深地拜谢。
徐仁起身走出听事阁,方要着履,就见公孙遗在庭中肃手拜谒,他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尚未着履,就连忙往旁边避让。
——公孙遗是给丞相行礼,他可受不起。
听事阁中,见公孙遗行礼,田千秋也是一惊,随即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给公孙遗答了礼。
直到公孙遗离开了,田千秋才重新坐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是非……不断啊……”
徐仁也罢,田千秋也罢,都认为霍光要见徐仁,但是,方出丞相府,公孙遗便笑吟吟地道:“并无它事,吾奉大将军之令,有言转述于少府足下。”
徐仁连道不敢,随后才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大将军有何教令?”
公孙遗正色答道:“大将军云,今上乃少帝,中宫亦属稚龄,然君即君,臣下毋得以年少欺之,尔等须知,先帝为君,今上亦为君!”
徐仁连忙应诺,随后才苦笑着对公孙遗:“还望长史代吾致言大将军,非仁不奉君诏,实乃诏令所言,非仁可指使也。”
公孙遗笑了笑,对徐仁道:“大将军自是知之,然……”
公孙遗挑了挑眉,看着徐仁,似笑非笑地道:“大将军对少府言令自是无妨,岂可教少府属下诸官?”
徐仁恍然大悟,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要霍光不是怪他无能就好!
公孙遗见他明白了,便拱手作揖,与他辞别。
丞相府东门外,寒风凛冽,徐仁却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只觉得全身都虚脱了。
——无论如何,总算是无事了<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