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救赎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忆

宽大的书桌前，面容疲惫的李树人，正严肃地听着属下的报告。

电话铃忽然响起。李树人拿起话筒，焦急的声音传来：“李局长！保密局的人怎么来抓我了？我可一直都忠于江盟主啊！当初在芙蓉岛，我还为联盟负过伤呢！”

李树人怒道：“怎么会有这种事？他们肯定是搞错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先跟他们走，回头我就让他们放人。”

“多谢李局长！您千万要相信我的忠心啊！”

李树人和煦地安抚道：“放心吧！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这次委屈你了，回头我请你喝茶。”

李树人放下电话，顿时满脸阴鸷，不悦地呵斥面前的下属：“你怎么办的事？居然让他把电话打过来了！下次直接让蝼蚁战士去抓人，动作利索点。不得走露半点风声！”

下属惶恐地问道：“那安世辉的处理……”

“还用我教你？”

“不敢。属下一定秉公执法。”

安世辉是何天立提拔起来的，也是广厦盟秘书处的成员，算起来还曾经是李树人的同事。他本身也是位变身超能力者，曾经跟着江怀仁一起出征。不过此时的李树人，已经是新成立的保密局局长了。两人的身份早已有了天壤之别。

江怀仁为了绕过吴劲明的阻挠，干脆另起炉灶，成立了保密局。如今保密局正四处抓人，搞得人心惶惶。不仅毛金平入狱，在调查他的过程中，还牵连出了许多权钱交易。芬陀利的大部分议员都被卷入其中，如今甚至连秘书处都被牵涉进去了。

这场**的范围之广，已经完全超出了曹峥遇害案，甚至还有进一步扩大的倾向。

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人轰碎。妖邪狰狞的铁序出现在李树人面前。旁边的下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发抖站不起来。李树人倒是面色如常，直视着穿上战衣的吴劲明。

吴劲明一把抓起李树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抓人很好玩是不是？很上瘾是不是？你还乐在其中了？很享受对不对？”

李树人冷静地对下属道：“你先出去，我跟副盟主说两句话。”

下属闻言，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爬起来，贴着墙角钻了出去。

吴劲明也不客气，一把将李树人甩到墙上，怒喝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当初重用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滥用职权？情报系统也干政，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李树人咳嗽几声，支着墙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正色道：“您的教诲，卑职从不敢忘。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如果不这么做，联盟还会因为党争乱多久？而且我抓的每一个人，都被查出了确凿的罪行；如果真地无罪，那我一定放人。他们最终要面对的，也是法律的审判。我们并没有取代法院。”

吴劲明听完，依旧怒气不减，指着李树人的鼻子吼道：“此例一开，以后都可以打着同样的旗号随意抓人。你说自己办事公正，但你能保证属下没有徇私枉法的吗？以后的人更是可以用你做榜样，正大光明地搞迫害。而这全都是由你今天的行为导致的！”

李树人立正，向吴劲明行了个礼，“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最后一个要抓的人，就是我自己。嫌疑犯李树人，滥用职权、违反法律，请副盟主暂代保密局局长一职，将我收监处理。”

吴劲明这回愣住了，“你说什么？”

李树人神色坦然，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地说：“请将我收监处理！”

吴劲明取下头盔，紧盯着李树人的脸，“你到底在唱哪出戏？”

李树人舒颜笑道：“我当初强行逮捕犯人、搜查证据，是为了早日结束联盟的内斗；如今主动自首伏法、受审认罪，是为了维护联盟的法律。这些不都是您教我的吗？为了更高的理想，可以放弃自己的全部。”

吴劲明一时语塞，眼中渐渐有了泪光，“小李，你居然……”

李树人连连摆手，“您不必多说。当初您把从钢铁盟逃出的我收留时，我就已经决定，要追随您的理想了。”

吴劲明问道：“你真地决定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的一生都会因此毁掉，接下来的岁月也会在牢狱中度过。”

李树人笑着说：“副盟主，想听听我真正的经历吗？”

李树人也没管吴劲明怎么回答，直接缓缓道来。在他六岁的某一天，他正在好友傅望舒家玩耍。敲门声响起，傅望舒打开门，原来是李树人的邻居林嫂。

林嫂深深地看了眼李树人，挤出个笑容道：“树人啊。你母亲刚刚不舒服。你父亲陪她去医院了。你今晚先在傅家住一晚，明天就有人来接你。”

李树人知道母亲在单位受人排挤，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又生了病，想必更难过了，赶紧问道：“母亲生什么病了？严重吗？”

傅望舒的母亲唐良娣走了出来，听说李母病了，也问起病情。林嫂只道：“说是肚子痛，可能是阑尾炎，得动手术。你让树人在你家住一晚，明天就接他回去。”

唐良娣答应下来，送走林嫂，又安慰了李树人几句，就忙着做饭去了。

傅望舒也道：“阑尾炎不是什么大病，我姐姐去年也得过。做完手术就好了。”

李树人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

当晚，傅望舒和李树人在一张床上睡下。李树人朦胧间，听到有人开门进屋，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忽然爆喝道：“你怎么让他住咱们家了？”

原来是傅望舒的父亲，傅严回来了。

唐良娣嗔怪道：“你喊什么？他爷爷和我父亲是同学，你和他父亲也是同事，现在他跟咱家望舒又是同学。让他住一晚怎么了？”

“这些我知道。可是……”傅严沉默半晌，有些无奈地道：“罢了。就让他住一晚吧。你是不知道。其实今天……”

傅严压低了声音，李树人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什么。

夜深了，月光洁白，房间中只有寂静。如同急鼓的敲门声，无情地打破沉寂，“开门！开门！盖世太保检查！”

唐良娣光着脚跑到床前，不由分说就给李树人穿衣、穿鞋，“树人，你不要慌。等会有人来带你走，你就跟他们去。千万不要乱说话。”

傅严开了门，盖世太保的人鱼贯而入，冲进每个房间检查；见到李树人，立马架走。

李树人回头望去：傅望舒惊恐地张大眼睛，说不出话；唐良娣抱紧傅望舒，对着李树人哭道：“孩子。不要怪我们。我们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傅严对着个长官模样的高瘦男子连连鞠躬，急促地解释：“我跟李威绝无半点瓜葛。他的孩子住在我们家纯属意外。我刚才还准备要撵他出门呢……”

“撵他出门？”高瘦男子冷冷地笑道：“把一位老同事的六岁孩子半夜撵出门？傅参谋做事果然不同凡响。”

傅严顿时冒了冷汗，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高瘦男子走到傅严跟前，贴着傅严的脸问：“我们只是例行检查，你紧张什么？”

傅严一动不敢动，颤声答道：“不……没什么。盖世太保做事，自然让人放心。”

高瘦男子瞥了眼傅严，便转身道：“收队。”

走到门口，男子又转回身笑着问：“傅参谋。是谁说我们的检查跟李威有关的？”

傅严顿时脸色苍白，忙道：“没，没谁说。”

高瘦男子笑笑，挥手道：“打扰傅参谋休息了，晚安。”

男子说完便离去了。

李树人不敢出声，被人架着离开住宅楼，向旁望去，几道窗前的身影迅速躲了起来，没有人家开灯。

李树人被押进辆悬浮装甲车中，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盖世太保的人押着李树人进入一栋大楼。

高瘦男子看了看李树人，“先关起来吧。”

李树人被拉进房间，换上囚服、戴上手铐、剃发、拍照，又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扇漆黑的铁门前。铁门打开，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面而来。李树人被推进牢房。铁门重重地关上，余音久久不绝，仿佛宣告着某种结束。

牢房中挤满了人。大家都沉默不语，死气沉沉。李树人蜷缩在牢房中，终于憋不住，哭了出来。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小就听父母说过很多传言，或许这次自己也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哭了一会，李树人镇定下来，透过狭小的铁窗，望着那丝丝月光。无数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他希望这夜晚快些结束，但黎明却迟迟不肯到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牢房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一位沉稳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目光柔和地望着李树人。

高瘦男子站在一旁，“只要他签了这几份文件，你就可以把人带走了。不过魏局长，这孩子有什么特别地，值得您亲自来要人？”

魏局长哼了一声，“最高领袖又没说怎么处理这孩子。他现在既然是犯人，就在我们国卫局的征招范围内。像这样从小培养的国卫又不是第一个了。你有意见吗？”

高瘦男子欠下身，微笑着说：“不。当然没意见。一切听凭魏局长安排。”

魏局长接过文件，蹲到李树人面前，“会写名字吗？”

李树人点点头。

魏青云将文件递过来，道：“把名字签在这里，再按上手印。你就可以跟我走了。以后，只要有我魏青云在，没有人敢再动你。”

李树人盯着魏青云的眼睛。那目光带着几分慈祥与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李树人不再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正要按手印时，忽然看到高瘦男子诡异的笑容，心中紧了紧，但还是狠狠地按了下去。

李树人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他盯着吴劲明缓缓地说：“虽然我小时候只在监狱中呆了一个晚上，但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种绝望的感觉。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在广厦盟发生。所以，我必须为之前的行为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