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圣尊 第二十章 护兄

绣春刀还是离开了铁老镖头的脖子，孟贤还是清楚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秦岭四雄’被阿叶杀后，他们的家人又去了何处？铁老镖头，您是他们的好友，应该知道吧。”纳兰明初说道。

铁老镖头一愣，不知如何作答。他应该知道，也有责任知道，但他的确不知道，“四雄”的死讯他也是左近才得知，他们的家人应该还在秦岭吧。

“陆庄主，你可知晓？”纳兰明初又问向陆乘风。

陆乘风看向他，忽地笑了：“纳兰公子，你既然已经知晓，又何必来问陆某呢？”纳兰明初哈哈笑道：“陆庄主倒也爽快，好罢！”他环视四周，“今日当着武林众豪杰的面，就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概一个月之前，江湖传言“秦岭四雄”惨死关外王家，一同死的还有关外豪杰王百信，他们都是被阿叶所杀。

人们只关注他们因何而死，只关注阿叶身在何地以及他身上的剑经。毕竟人已经死了，太过问死人的事情，一来晦气，二来他们认为少了几个跟他们抢夺剑经的敌手。

人心向来如此。就连“四雄”的好友铁老镖头听闻此事后，都为他们悲伤，作为好友想为他们报仇，但却想当然的以为他们的家人应当健在，也只是悲伤而已，还不至于为他们赴死。

但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家人也惨死了，家中金银细软、古董万物也消失不见，他们在秦岭的商铺土地一夜间也变成了别人的。

做这件事的人，不是觊觎已久，就是临时起意。但谁会这么做呢？这恨明显不是一个人能够办到的，而需要一群人，一群来自不同势力的人。

陆家。

陆乘风派人杀了“四雄”的家眷，苏州府知府负责打点秦岭当地官员，天衣无缝。他们自认为天衣无缝，但还是被人知道了。

“胡说八道！”陆乘云吼道：“我大哥怎么会出这种事情？我不信，不信！”

纳兰明初继续说道：“你可以问一问陆庄主，看我所说是不是属实。毕竟，他做的这些事已经不在少数了。”

不在少数，说明陆乘风做这种事做了许多了，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哥……”陆乘云还是不相信。

陆乘风淡然笑道：“乘云，事是大哥做的。”

心口如遭重击，陆乘云面如死灰，他向来了解他兄长虽算不上什么正直君子，也毫无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听他亲口承认，宛如炮击一般，将他轰的体无完肤。

群豪也无不惊愕，错愕之后却是深深的惋惜，也有落井下石之辈发出咒骂之声，喝骂陆乘风人面兽心云云，那公孙孝更是兴奋不已，这么大的反差，令他错愕之余，剩下的就是兴奋，他甚至还恶毒的想到最好这些锦衣卫杀掉陆家庄的所有男人，而好看的美貌女子留给他享受。

男女**是天地本性，但像公孙孝这般时时刻刻无不想着，甚至眼见别人要遭灭门惨祸时，心中还想着这些事情，他不是落井下石，他完完全全就是只禽兽了，而似他这等禽兽之人，下场也绝不会好。

“铁老镖头，对不起。‘秦岭四雄’的家眷是我杀的。”

铁老镖头的的震惊一点不输于陆乘云，如果对陆乘云而言，陆乘风失去亲情，那对他而言，在陆乘风说出真相那一刻，他失去了友情。

一个人这一生要通过不断的奋斗，去获得他想要的财富、地位和权力，有的时候，甚至连女人你都要去奋斗才能得到，可若是这样，对人生而言太过曲折，太过不公，幸好还有亲情、友情、爱情陪伴着，这些东西不需要你的奋斗，他们反而是你在奋斗路上的支柱。

但相反，这些东西获得很容易，失去也很简单。

“陆乘风！老夫不得不杀你。”其实铁老镖头真的不得不杀他，即使“秦岭四雄”不是他的好友，但对一群手无寸铁的妇孺痛下杀手的人，身为武林正道，他也一定要杀了陆乘风，恐怕就算是邪道，也不会对妇孺动手吧。陆乘风此举，的确丧尽天良。

有血，从嘴角流落。但不是陆乘风，而是铁老镖头。

他捂着胸口，愤恨之余还有几分震惊。那陆乘云看起来不过不惑之年，修为竟已如此了得！

陆乘风苦笑：“乘云，何苦呢？”

陆乘云冲他大吼：“没有人能杀你！今日有我在，没人能杀你！”

陆乘风想哭，但又想笑，他很痛苦，尤其是面对陆乘云时，因为他亏欠他的太多太多。

不错，刚刚是陆乘云出的手，在铁老镖头动手的同时，他也动手，右手一掌轻轻拍在铁老镖头胸口，就将他震得吐血，铁老镖头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孟贤皱了皱眉，低声喝问：“陆护卫，你这是何意？今日之事本来与你无关，圣上降旨之时还说会留你一命，你莫要辜负圣上厚爱！”

陆乘云没有说话，他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他站在兄长面前，将所穿华服褪下，折的整整齐齐摆在脚下，说道：“臣陆乘云辜负圣上与汉王殿下的厚爱，今日护兄而死，愿有下辈子再为圣上与汉王殿下效力！”说罢，双目圆睁，护在陆乘风身前。

忠孝两难全，陆乘云选择了孝。

在场武林豪杰虽然不耻与朝廷中人为伍，但见陆乘云这般忠孝，都不禁为他所折服，一些直性子的人大喊出来：“好！好汉子！”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华丽的词藻来夸赞陆乘云，只得连说几声好汉子，但敬佩之情足以表现。

铁老镖头这时长叹口气，说道：“好啊，好啊，好啊。老夫老了，老了，这些事管不着啦，回头把镖局子交给大儿子，老夫就真的清闲喽！”

莫老拳师当他输在陆乘云手里心灰意冷，竟萌生了退却之意，忙劝道：“老铁，怎么回事？胜败不过小事，怎的这么不经事？”铁老镖头道：“老莫，不是我老铁心胸小，不过是被拍了一掌能有什么事？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老了。不但是在武学修为上，在魄力性情方面我也比不得年轻那会了。”原来，他也深深地被陆乘云护兄之举所折服。

铁老镖头拖着沉重地步伐缓缓离去，莫老拳师叹了口气，也跟在他身后离去。接着，点苍派谷老、青城派松风道长也纷纷离去，剩下的武林豪杰也起身离去，毕竟这已涉及到人家的家事和朝廷公事，他们留下也毫无作用，也无半分乐趣。

群豪尽皆离去，在他们一路向外走去的时候，也一路看到陆家弟子的尸体惨象，那都是被锦衣卫杀的，他们脚下走得越发的快了，他们相信，很快，在那个浩大的院落中，就会增添新的尸体。

除夕大宴，还没有到晚上，人已经走光。以前的除夕大宴，主宾皆欢，那场面的确灯火璀璨，极尽奢华，无数珍馐美味，山珍海味在大宴上被端上桌，下了肚。这种景象，这些美味再也尝不到了，看不到了。

但不是人人都离去的。

院子里还有几人没有离去。

孟贤看到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公子哥正趾高气扬的看着陆乘风，也看到离他们不远处还坐着一个相貌英俊的独臂男子和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

孟贤皱了皱眉，他不赶他们离去，但若是惹什么事端，他也绝不手软。

“陆护卫，你当真不让？”孟贤道。

“若杀兄长，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孟贤嘿嘿冷笑：“你不要以为我毫无办法，圣上说了由我自行决断，既是如此可别怨我！”

陆乘风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忙喊道：“我跟你们走，求你们别杀我妻儿！求求你们！”说着，他就跪了下来，在挺身护在他身前的陆乘云身后就这样跪了下去。

一个护在前边，说着从尸体上跨过去，而一个为求妻儿平安，甘愿跪了下去。

此前在群豪面前威武受人尊敬的太湖陆家家主陆乘风，这时竟为了乞求妻儿性命而向锦衣卫下跪。向锦衣卫下跪的人很多，大多是贪生怕死之徒，乞求放过家人性命而下跪的也有，但很少被放过，就如同今日的陆乘风一样，他再怎么乞求，不过是徒劳，他在杀“四雄”妻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饶他们性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因此，没有用，而孟贤那么说的目的只不过是让陆乘云让开，让陆乘云别挡道。毕竟，陆乘云今日若真是死了，虽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但汉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原来，孟贤也有所顾虑。

朝廷中关系错综复杂，不是在圣上一边的人就会怎样，毕竟再怎么说，他孟贤只不过是臣子，而汉王是圣上的儿子呀！而且依照目前朝中形势来看，储君一位还存在着莫大变故，他也不想因为陆乘云的死而开罪汉王，甚至是未来的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