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圣尊 第十四章 入住

其时已是腊月廿七，离除夕之夜还有三天。太湖陆家早在六七日前就发放帖子，邀请群豪前来共度佳节。这是太湖陆家的传统，陆家在江南武林也算得上是世家，其所邀之人不是武林大派中的长老前辈，就是后辈俊杰，一些成名的江湖散人也在其所邀之中。不过陆家所邀之人不分正邪，黑白两道均有，但却无人闹事，其一是如此佳节闹事岂不扫兴，其二是在陆家为东道主的地界闹事可不是明智之举。自然，即使没有收到请帖，不请自去他也不会赶人。这也是陆家久负好名的原因。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太湖中碧波荡漾，碧光粼粼，这太湖不论冬日与夏日都是这般安静，江南的柔情在太湖中可见一二。太湖岸边的百姓们因临近年节，都忙碌起来，置备年货，不论平日里有多少哀愁，有多少烦恼，但此刻他们都是高兴的，开心的，因此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拥挤，其中还不乏从北方过来专门买卖年货的货郎贩子。这年节呐，的确是个普天同庆的节日。

当然，这些拥挤的人群中也有赶去陆家庄的江湖豪杰。陆家在太湖一带有自己的产业庄园，真是家大业大，武林世家虽有许多，但真能与太湖陆家在财力、人力相比的恐怕只有京师纳兰世家了。

当地的一家客店房间之中，一男一女正坐着说话。

那男的穿着一身青衣，右边袖子却是空空荡荡，正是阿叶。

坐在他对面的却是一倾城女子，她穿着一袭红衣，本就极美的她，坐姿更显魅力。这女子不是唐雪茵还会是谁？

“这药当真管用？”

唐雪茵看着摆在茶桌上的那粒白色小药丸，问道。她对自己爹爹的炼药之术推崇至极，不会怀疑，可是这种药物真的没人吃过，现在让她吃下还是有点紧张与害怕。

阿叶看了她一眼，拿出他的那粒药丸，没有任何犹豫，放在口中直接吞了下去。

“啊！叶哥哥！”唐雪茵惊叫出声。

阿叶闭上双眼，暗暗运气，使药物消化，药力扩散至周身。不到半刻，他又听到唐雪茵的惊呼。

“啊！叶哥哥，你的脸，你的脸真的变了！”

阿叶睁开双眼，看到唐雪茵递给自己一面小铜镜。他微微一愣，唐雪茵却是笑道：“愣着干嘛，不想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模样吗？”阿叶拿过那面铜镜，铜镜质地精良，镶嵌着几颗珠玉，想来价格定然昂贵。不过阿叶愣神的是，她怎么还随身带着铜镜，他也曾见到过文萍从衣袖中拿出镜子来，以前耍弄的妓奴也都爱随时随刻照镜。想来这是女子爱美，天下女子无论贵贱都爱如此，只是阿叶实在想不通她们身上哪里来的地方再去放这面镜子。

古语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女子梳妆照镜，也是令自己时时刻刻保持美丽，在心爱的人面前保持美丽。可是真正爱你，也无须照镜，因为爱你的那人眼中时时刻刻都是你。阿叶的眼里有文萍吗?他以后，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会有唐雪茵的身影吗？

阿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或者是看着那个不是自己的脸，难以置信。镜中的人和他一样棱角分明，但是皮肤比他更为白皙，五官俊朗，给人一种亲和之感，与他之前那个冷漠略带沧桑的脸完全不同，只有那双眼睛没有发生丝毫变化，还是无神，灰蒙蒙的，人一看去，他就好似从小体弱多病且极为忧郁的富家公子。

如果他的右臂还在的话。不过他的断臂和腰间的剑，还能证明他是一名江湖中的剑客，不是多病的富家公子。

“的确神奇。”阿叶放下铜镜，说道。

唐雪茵此刻却眉头紧锁，早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劲。

“怎么”阿叶问道。

唐雪茵叹气道：“这药，不知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我怕我服了下去，变得不好看怎么办？”原来她见到阿叶变得比之前俊朗，害怕自己吃下会变得丑陋，她爱美至极，更何况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变得丑陋，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我可以一个人去陆家。”

唐雪茵此刻本就烦恼，现在阿叶又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让自己不要跟她前去。

她气极之下抓起药丸就吃了下去，服下之后却又后悔叹气。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片刻之后药力融化，她也变了模样。

原本极美的脸庞，却变得平庸起来，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明亮动人。看来这药，改变不了人的眼睛的样子。

“哇！”地一声，唐雪茵竟哭了出来。这倒令阿叶措手不及，在床上对付女人，他有许多法子，可下了床，他就束手无策，文萍是个坚强地女子，即使哭，也只会自己一个人哭，不会让阿叶看到，唐雪茵当着他的面哭出来，他的确有点慌乱。

他的心不痛，只是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做，该不该去安慰安慰她。

他还是那样做了。他起身走近她的身边，左手轻按在她的肩上，说道：“你不要哭了，待药效一过，自然会变回你原本的模样。”

她一边哭一边道：“我原担心会这样果然成了这样。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人？臭爹爹，死爹爹，炼得什么药，把你女儿变成这副模样了！”她变了模样，说话间连自己爹爹都骂上了，可见她的确很伤心。

“没事，没事。”阿叶柔声安慰：“你本来就很美，占尽了天下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容颜，如今只不过一时的变脸，不会有什么的。”声音的确温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

唐雪茵吸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阿叶，说道：“真的吗？”她又低下头道：“也不知药效何时才会过去。”她虽为了阿叶愿意服药变脸，但变脸之后又急切想恢复原貌。

阿叶看着面带泪容的唐雪茵，长长的睫毛上还有几滴泪珠在上边，摇摇欲坠，显得更加可怜动人，阿叶不禁心中一荡，抚在她肩上的左手不经意间用了用力。所幸唐雪茵还想着变脸此事，没有太多在意。

好一会之后，她才放下心中芥蒂，与阿叶商量停当，准备今晚就入住陆家庄。为求万无一失，不让人看出破绽，阿叶又出客店买了两身粗布衣服，唐雪茵初时拒绝，最后在阿叶冷冷的眼神的注视下，才不得不换上。

约莫酉时时分，街道上行人渐少，但还是看到有不少江湖豪杰纷纷向陆家庄的方向走去。阿叶与唐雪茵也便跟在这些人后边，前往陆家庄。

陆家庄在太湖东岸，远远望去氤氲渺渺，整个庄子都被太湖水雾之汽所围绕，若是夏季，远远看去这陆家庄真的就是矗立在瑶池仙境中的庄园。

走到庄门前，却见门前放置着两只石狮，体魄宏大、造型雄传，真是两只镇宅的凶神！又见庄门红漆所刷，喜庆间不乏雄丽，大门正上方赫然是个金色牌匾，上书着“陆庄”二字，笔迹潦草随意，却不乏几分潇洒磅礴之气，足见写此二字之人定是个潇洒自在的英雄豪杰之士。

大门前还挂着几只大红灯笼，朱门敞开着，几名陆家庄的弟子门人在门外站立迎客。

阿叶与唐雪茵二人排在人群之后，前边排队众人中不乏有江湖名门的长老弟子。他们算得上是陆家所邀的上上宾朋，门外迎客弟子无不对其毕恭毕敬，却对一般门派弟子和江湖散人态度一般，言语上虽不苛刻，但眉眼间竟是瞧不起的神色。

唐雪茵眼见于此，冷哼一声说道：“都说陆家除夕大宴多么好，我看不过如此！”显少发表意见的阿叶也皱眉说道：“陆家的门人弟子却是一般想来这陆家家主也不过如此，每年宴请豪杰不过是彰显其财罢了。”

他二人本就不是奔着除夕大宴前来，但看着陆家弟子如此看人，也颇不齿。

到了他二人时，一个身形魁梧的陆家弟子在他两人面前傲然说道：“两位还请通报姓名，我们好备注通名。”果见他身旁站着一个瘦小弟子一手持着朱笔，一手拿着大红纸张，脚下还放着墨水砚台。

唐雪茵见这魁梧弟子神情傲然，颇为不爽，银牙一咬刚要发作，却见那弟子竟已毫无傲然之色，看着阿叶畏首畏尾，颇为害怕。她心中疑惑，但转眼便想到阿叶定是用了什么特殊法子才让这人傲然神色全无。

其实能有什么特殊法子，他只不过与那魁梧弟子相互注视，他的那双眼确实很无神，无气，但是又很冷，很煞，而且他又从那个地方出来，江湖上又杀了这么多人，别说眼睛，周身上下都似有似无的散发着一股煞气。是煞气，不是杀气。杀气与煞气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二人说了早已编造好的姓名，备注弟子写好二人姓名之后，就会又有一名陆家弟子带领二人前去住宿之屋。

腊月廿七酉时，还未到戌时，酉戌之间，阿叶与唐雪茵二人正式入住进了太湖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