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微凉 161、人性之恶

一瘸一拐的来到七区的花园，在石椅上艰难坐下，小毛抹了抹额头的虚汗。

他腰间本来就有伤，被踹下楼梯后更严重了。

在这么一个全民练武的时代，基因解放率不足1的人其实不多了，而他还要在武馆当陪练，实在是有些勉强。

实际上，若非馆主人好，他早就应该被辞退了。

他现在的工作范围，是陪十岁以下的孩子练武，可就算如此，有些孩子不知善恶，下手没轻没重，他被打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馆主见他可怜，才继续雇佣他，而一些因伤休假，不仅没有扣工资，还帮他承担了医药费。

馆主心善，小毛却更老实，为了回报馆主，许多时候强撑着就继续去工作了。

这才落得一身伤病……

他知道自己没天赋不适合练武，在看守所又耽误了五个月，就算他有一天感悟到了气感，这一辈子的成就也会极为有限，甚至到不了平均水准。

但是，他就是想练武啊……

艰难的坐下，缓了许久，小毛才感觉痛楚减轻了一些，望了眼有些凌乱的礼包，不由陷入了一阵沉默呆滞。

他并不恨爸爸，虽说，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知晓，在曾经的十二年相处当中，那个没有什么本事的男人，确实是在努力工作，工地上夏天40度高温的时候，都不曾休息，只为了拿三倍的高温补贴。

他努力攒钱，会给她买一个念了好久的包。

他会用偷偷存下来的钱，给自己买玩具，带自己去游乐场，而那个女人只知道打牌，花钱，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小毛本以为生活会这么继续下去，虽然很不公平。

但更加不公平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女人，消失了，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那天，爸爸慌了，他报了警，又发了疯的去找她，半个月后，他回来了，从南方回来了，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醉得不省人事。

等父亲醒来之后，就带着他去了趟医院。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他们……不是父子。

歇斯底里，一直沉默的男人彻底爆发了，那天他被打得很重，痛苦让他几近昏迷，在医院里他直接被送入了重症病房，而父亲，进了看守所。

他出院以后，再回家，但却每次都会被打出来。

他后来听说过，父亲有好几次想要自杀，但是却被救了下来，从此以后，父亲便浑浑噩噩的过着，如同行尸走肉。

而他，则由福利机构出资，继续上学。

九年义务教育，他得读完，只是，他本来就不聪明，这种环境之下，又怎么能够读得好书？

于他而言，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放学后在一家老书店里看书，书店很老，不仅仅是装潢老，书籍更老，老板也老。

那个戴眼镜的老头子，似乎总有瞌睡，也不介意有个孩子每天蹭书看。

所以，他在那里看了很多书。

在书中，他看到了一座江湖，他觉得世间应该有剑专鸣不平事，他觉得世间应该有快意恩仇，他觉得应该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一座江湖，充斥着少年人的梦想，充斥着人世间美好的梦想。

他想踏入那个江湖，他想告诉父亲，这世间，会有公平，如果没有，就用手中的剑去取。

那个女人，得付出代价。

小毛，本名茅佳俊，自15岁那年就下定决心，要去南方找那个女人，但却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位置，甚至不知道她在哪座城市，所以，他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撑自己去找她。

初中毕业之后，他就一直打零工，试图存钱，但，太慢了……

直到突变来临，他也仅仅只存了5000块，而等他从看守所中出来的时候，那些钱已经不能用了，大家已经改用信用点了。

而他，只有一级信用评级，初始信用点只有1000。

钱从来就没存够过，突变之后，世人更是获得了力量，而他，偏生是几乎无法练武的体质，悟性也极差，属于世上少有未领悟到气感的那部分人……

现实，好像一直在跟他开玩笑。

抬头，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小毛紧捏的拳头都有些发白了，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最大的错误就是弱小，金钱的世界里，穷是原罪，力量的世界里，弱小就是原罪。

好人，老实人，永远得不到好报……

“你终于发现了？”

正沉浸在痛苦当中的小毛忽然一惊，谁，谁在说话！

他站起来慌张的四下观望，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而后，似乎有人轻笑了一下，说道：“你看不到我的，如今的我，更像一道意志。”

“你！你究竟是谁！别装神弄诡！”

小毛慌了，他哪见过这个情况，四下完全无人，莫非真的是诡？

然而，那个声音并不理会他的惊慌，而是有趣的笑道：“诡？不，我可不是那么低级的存在，我是意志，不死不灭的众生意志，或者说，你也可以称呼我为……v。”

“刚刚穿越，就碰到这么有趣的灵魂，很难得的。”

“所以，少年，你，想要力量吗？”

“报仇的力量。”

“你所憧憬的江湖，那快意恩仇，那执剑专鸣天下不平事，真正公平的世界，你，想要吗？”

小毛愣住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我确定了这是一个他无法认知的存在，如今，这个存在问他想不想要力量？

小毛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当然可以，不过，你确定吗？”

“……”

小毛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肩上的雪都数厘米厚了，他才说道：“还在吗？”

“呵，在。”

“我……能得到什么力量？”

“你将得到人类最本质的力量，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而代价，只需要你认可我，那便足够了，我既是你，你既是我，我是v，也是人性之恶……”

在某个意志的低语当中，小毛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

再次恢复焦距之后，小毛起身站起了桩来，这是松静桩，李和在看守所中教给他的，他这两个多月，也一直在练习这个。

只是，这之前他连气感都练不出来。

现在，他有气感了，一松一静，仿佛天地在于心间，李和曾经只教了他一招太极拳的野马分鬃，现在，他再用出这一招。

公园里的雪，停了……

许久，小毛睁开了眼睛，离开了公园，买了一张去s市的高铁票，他要去找那个女人，那个造成一切悲剧的女人。

而他身后，雪花重新落于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