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起 第603章? ?无动于衷

晚宴上，俊男美女，彷佛天生一对。

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不免有几分心惊。

赵家那个冷冰冰恐怖的赵彻，这次是玩真的了？那个朱靖虽然只是小家小户出身，但胜在气度雍容，如果是她的话，也能想得通几分。这朱靖要是真爬上了赵家的女主人地位，只要再生个孩子，那地位也就稳固了。

说到孩子，不少人想到这赵彻按说经历过的女人也不少。五年前和那个红狐好的蜜里调油一样，怎么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一个女人怀上孩子，莫非这赵彻那里有什么问题？

赵彻身后端着酒杯的雪落，狠狠的瞪着他和朱靖交握的手，杏眼圆睁的怒火狂飙。

他在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以为她看不到他有多么僵硬吗？

以为她漏掉了他不着痕迹的想避开朱靖的依偎吗？

除了那双手，他和朱靖可以说是毫无接触。为什么他要如此勉强他自己！？现在的他明明是那么厌恶和人碰触，别人身上的气味让他深恶痛绝。可现在……他竟然违背本性，生生的表演恩爱亲昵给她看！？

就只为了想要她死心离开么……

他、做、梦！

雪落在肚内将所有能想到的骂人词汇全部通流倒背了一遍，深吸几口气，然后又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瞄着他。

她不比以前，只是他身边最普通的一个女人。他果然做到了他所说的，现在的自己在这赵家里，什么都不算。

那又如何。

早在她打算回来时，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演这种烂戏码就想赶走她，他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想到这，雪落忍不住勾起唇角，那瞬间的笑容清丽绝俗，让其他参加晚宴的男人们看的呆了。

角落里的一个人影，暮江流优雅的端着酒杯轻抿。看到雪落露出笑容，他也笑了。没错过boss一瞬间的紧绷和杀气，唔……看到那些男人们对雪落惊艳的目光，boss似乎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嗯？

他的视线移到雪落身上，幽幽的低叹，“如今，只剩下你了……”

所有的希望，只剩下她了，可千万……千万不要放弃……

雪落十分庆幸自己曾经在蔚家的私生女的日子，有了那样的对比，现在的待遇也并未打击到她。

回想起半个月前晚宴上的闹剧，她差点哈哈大笑起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张脸虽然不算是绝美，不过也还算有姿色，但怎么也没想到可以迷得晚宴上的一个男人鬼迷心窍一般的不顾礼仪，擅自向赵彻暗示将她让给他玩玩。

那时赵彻的脸色已经臭到极点，可是他自己说不会再顾及自己，放任她自生自灭。那晚宴上又要如何帮她解围？最后还是暮江流打了圆场，结果晚宴一结束她就被赵彻扔来这鸟不拉屎的赵家大宅的角落。

美其名曰的让她自己反省她的水性杨花。

哈哈，她听他在哼哼，她什么时候水性杨花了！？

目前她的落脚点就是赵家大宅的角落，没想到富丽堂皇的赵家大宅也会有这汇总独栋破败的小楼。

她纳闷着，现在自己又不是他的老婆，他表现的和个吃醋的丈夫一样，这算什么？

这破败的小楼据说在赵家也有历史了，以前死过赵家的几个小老婆，据说闹过鬼，后来就乏人问津了，被女佣管家们戏称作‘冷宫’。

这‘冷宫’里的生活无愧于‘冷宫’的名号，凄惨清凉的可以。

吃穿用度就不必说了，基本看不见有人送餐。更何况那天晚宴后，她的存在让赵彻身边的那些女人们嫉恨不已，她可没忘记朱靖听到她被赵彻扔到这里后眼里的笑意。

既然这小楼如此清冷，雪落自然只能自食其力。

这一天刚过中午，她偷偷溜到赵家大宅的主楼里，靠近主卧室那边有个附带的小厨房，以前赵彻常常晚上让她弄吃的。

根据她的观察，自从赵彻不住在主卧室之后，这里总是少有人来，但主卧室里的一切却是维持着纤尘不染，就连小厨房里的食材，也会每天换上最新鲜的。

摸进小厨房，看到那一大堆新鲜的食材，雪落眉开眼笑，挽起袖子就冲了过去。虽然自己的厨艺比不上赵家聘请的名厨，但好歹做出的东西也比小楼里送去的凉掉的残羹好多了。

一阵捣鼓之后，雪落弯着眼眸，捧着热乎乎的红烧肉流口水。嘴里咕哝着，“想虐待我？做梦！”

她吃的欢快，轻风微扬，窗子上的纱帘飘扬开来，一抹阴影笼罩住她，她油乎乎的嘴里还啃着块肉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黑眸。

赵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端着碗，吃的欢天喜地的就是雪落？

以前的雪落最喜欢的也是红烧肉……他的目光又落到她油油的爪子和嘴角，轻轻撇唇。

雪落最受不了那些繁琐的规矩，人前即使装的优雅端庄，一回到主卧室就恢复了本性，若是她一直维持着雍容华贵，优雅从容的样子，别说外人了，就连他看了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原来，他曾经爱入骨髓的女人，竟是一个样样都不适合这赵家的女人。

“呃……要吃吗？”

看到被她递到眼前的红烧肉，赵彻下意识的挪开的目光。

多么相似的一幕，他以前见到雪落时，她也是死死的护着一碗红烧肉，只因为那是萧重煮给她。黑眸转红，他挑眉淡笑，“赵家的规矩这么多年你还记不住？我有准许你出那个小楼吗？”

雪落撇撇嘴的指控，“我肚子饿，你虐待我。”

“那就回段华那边去，那里不会虐待你。”

她泄愤的狠狠叉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咀嚼吞下后才冲着他笑的灿烂，“赵赵很想赶我走？”

他瞪着她，明明自己想要摆脱她，明明对眼前的雪落已经毫无感情，明明胸膛里不起任何波澜，可为什么此刻面对她的问题，他却犹豫了？

“可惜……”

雪落吞下最后一口肉，扔掉碗筷，拍了拍手，“可惜，这次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手上的斑斑红点，他在意识还未反应过来以前，已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这是什么？”

“噢，油烫的，太久没下过厨了。”

她不在意的笑笑，“你也不用在意，我只是你身边一个普通的女人，那小楼里没吃没喝的，当然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赵彻听到‘没吃没喝’时，眼里闪过什么情绪，接着闷不吭声的拽着雪落到了主卧室里。他打开一侧的抽屉，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医疗药品。

“啊，这个好可爱。”

抽屉里一个造型别致、通体莹白的小瓶格外显眼，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雪落拿在手里把玩，“这里是什么？感冒药剂吗？”

赵彻瞥着她手中的小瓶，猩红的黑眸眼神诡异，他看着那小瓶好半天，才从她手中抽出来，放回抽屉中。“这药可贵的很，不是你这个平凡普通的女人可以用的。”

他半弯着黑眸，漫不经心的笑着，随手抽出一个药膏，“你也就用用这个好了。”

雪落嗅到那药膏的气味，正是熟悉的治疗烫伤的药膏，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白白的瓶子，妩媚清亮的眼眸笑容满满的弯起。

赵彻扯过她的手，动作有丝粗鲁的将药均匀的涂抹在她被烫红的地方。她痛的‘嘶’了一声，赵彻撇开脸，手指下的动作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

雪落看着他的动作，心底软软甜甜的。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抽屉的方向，她唇角勾起甜蜜的笑容。

之前段华就有提过，赵泊之这些年来精心研究过各种药剂，其中用来控制人的更是不少。

以前就曾给赵彻身上用的，这些年更是多了数种。

赵彻心性大变后，一改以往的作风，控制人的方法太多，有的时候更是不介意的利用赵泊之曾经研究的药剂。没猜错的话，那瓶子里的就是……足以折磨人心智，让人上瘾，最后不得不听从控制的药剂。

只怕用上一次之后，她此生就会再也无法离开给她施打药剂的人，至死方休。

可是，赵彻没有用，没有对她用。他……终究还是不舍得吗？

眉眼弯弯，雪落此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疼么？”

被她笑得心烦，赵彻勾起懒洋洋的笑容掩饰，慵懒俊美的身姿让雪落看了都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不疼，我很耐疼的。在雇佣兵组织五年，早就没什么伤能大到让我觉得疼了。”她不在意的回答，随即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看着他认真的说，“但是看到赵赵，赵赵不要我了，我这里很疼很疼。”

他像是被烫着一般的倏地抽回手，雪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说，“之前是我不好，不够信任赵赵。那时我身上的伤势比较重，那时的我即使是被萧重所救，他也没有几分把握我是否能活下来。那时真的好辛苦，每一次我想放弃的时候，心底都会有莫名的情绪焦灼。赵赵，你知道那是什么心情吗？”

赵彻神色自若，冰冷的笑容看不出些微的僵硬，有什么晃过他的心头，他捉摸不清。

他不看她的轻声道，“我怎么知道。”

“我本来也不知，直到我回到沪市，在不久前……我在那个郊区荒野里看到赵赵。”

他的身子一震，眼光对上她的，又迅速移开。

不久前……郊区荒野？

正是他在追杀赵泊之的手下的时候，他还记得那时奔腾的血液，全都在叫嚣着嗜血的兴奋和快感。直接洞穿人的胸膛，将犹在跳动的心脏狠狠捏碎。那种血红的颜色逐渐汇聚，最终成了一片血海……

“看到那样的赵赵，我才知道心底那一直莫名鼓噪的情绪……是不舍。我不舍的离开，不舍得放弃，就算是苟延残喘也想活着……活着回来看你一眼。”

她的声音低低的，眼色朦胧。

“有什么好不舍的，你不是和萧重走了么。”

他神色自若的轻哼。

他在地狱里挣扎的时候，她走了……抛下他，不信他，和萧重一起……徒留他一人在血海中央，犹如幼年时看着母亲抱着赵墨远去的背影一样，他总是被留下的那一个，不是么……

两人间出现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雪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要说什么好，她静静的看着赵彻，看着他脖颈间狰狞恐怖的疤痕，目光悠远。

“别看了。”

他心底有些不悦，但转头看她时，又挂上习惯性的冰冷笑容。

脸颊一暖，原来是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赵赵，你好凉……”

和记忆里总是温暖的他不同，那些夜夜炙热的回忆，在他那里是不是也变得如此冰冷？

赵彻直觉的要甩开她，他刚一动，看到雪落的方向是靠着床边，那头是尖锐的床头棱角。眼看她要撞上，他本能的伸手一拉，随着惯性她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呼吸一窒，这是雪落吗？是雪落的气息，雪落的味道吗？为什么他记不清了……靠在他怀里的人儿，和那些陌生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冰凉的手指想要抬起她的脸，微微一动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雪落，你会做梦吗？”

良久，他沙哑的问。

“……分开的那五年里，我梦了很多很多，有的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都是你欺负我的样子……”

“是吗？”

赵彻轻笑，“之前在那个密室刑房里的时间，我记不太清了，但从那出来后，我唯一能梦到的都是一片血红，那种腐烂发臭的气味和血腥。雪落，我早就记不得那些以前的日子了，更别提还要记得你。现在的我，早就站在血海中央，再也回不了头了……”

雪落抱着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良久才抬头努力笑着，“没关系，赵赵若是在血海中央无法回头，那我就游过去。你若是不记得我的一切了，那就从今天开始一点一滴的重新看我。回忆无法被取代，但是幸福的回忆，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创造……赵赵，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的时间……

是啊，也许她和他只有这一辈子，这一世的时间。什么生死轮回之类的，他是从来都不信的。哪怕下一世、下下一世，那都不是他。总觉得，错过的这一世的话，他们是不是会永无再相见之日？

每次想到这里，就让她遍体发寒，她逃过牛头马面的追捕，死死的不肯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就是怕错过这次，她和他都没有再次相见的可能。她不舍……难道他就舍得吗？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遍遍的重复，“都过去了，赵赵。”

他咬牙，忍着暴躁讥诮，“你说的真轻松。”

“都过去了，赵赵，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们还有时间。”。

赵彻撇开头，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