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之悼亡曲 第一百零九章 因花生

安吉拉刚要作答，却犹豫了一下。她知道，这犹豫的一刹那已经给了罗曼诺夫她想要的答案，但她依然犹豫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种种疑云已不再单单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她需要先征询一下洛娜和达克霍姆的意见，看看她们是否愿意把这个秘密向外透露。

安吉拉向餐桌对面的达克霍姆望去，魔形女的眼神依然是那种置身事外的迷离与神秘，像是在说：“我保留意见，你自己决定。”

安吉拉又将头转向身边的洛娜，幸好，她心爱的北极星没有流露出作壁上观的意思。洛娜的眼神里像是有一种期盼与渴求，安吉拉知道，这位最亲密的伴侣此刻有些心事要对她讲。

她旋即发动心灵感应，与洛娜建立连接。脑内瞬间传来又一个问题。

“安吉拉，我观察到，当你第一眼看向娜塔莎时，目光里的情愫有些不同寻常——不像是看帕尔默医生时的那种学生对老师的崇拜；不像是看希尔特工时的那种粉丝对偶像的狂热；而是像看托尼·斯塔克与那位古一大师时的那种，对英雄的崇高敬仰。安吉拉，娜塔莎是不是你说的那几名——在未来牺牲生命拯救世界的——英雄之一？”

“……洛娜，给我点**好不好？我觉得我的思想像是被你扒光了衣服，在你面前裸奔。”

“切，害羞什么？你的身体都对我没有秘密可言了，竟然还在乎思想？不过，第一次见到娜塔莎时，我只觉得她是神盾局里最阳光可爱的、最喜欢演戏的女特工，没想到，她今后竟会成为那样一个伟大的人……嘻，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是出现了吸血鬼或者丧尸吗？”

听到洛娜幻想得越来越离谱，安吉拉干脆中断了连接——反正她已经知道了洛娜的态度。她结束与洛娜的这一两秒对视，转过头来，向罗曼诺夫颔首道：

“娜塔莎，恭喜你，你依然在神盾局的‘侦查能力排行榜’上位居第一名。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超能力的真面目的吗？”

“发现？”罗曼诺夫原本狡黠魅惑的双眼突然眨出两道无辜的光亮，“我什么都没发现呀，我只是随便瞎猜的。”

“啥？？？”安吉拉在达克霍姆放荡的嘲笑声中瞠若木鸡。

“我找到的蛛丝马迹，连证据或线索都称不上。”罗曼诺夫若无其事地边吃边说，“希尔的报告里提到，瑞雯是当年被凤凰女杀死后，又被她复活的，而你又在席林的眼皮底下复活了几乎死掉的克拉丽丝·方。然后我就去找席林——现在应该称她为席林特工——旁交侧击了一番。她告诉我，你当时身体里冒出了无数条绚丽多彩的光线——恰好，这一点跟资料里对凤凰之力的描述很像。你放心，为了保住我第一名的位置，我已经叮嘱席林特工了，她以后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讲述她看到的景象。”

“……”

达克霍姆见安吉拉仍然呆坐在那里，笑得停不下来。她抓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才硬生生地把情绪咽回肚里。

“哎呀呀，我的小安吉拉呀！”达克霍姆摇头道，“你还是太嫩太嫩了呀！来，妈妈今天借罗曼诺夫特工的表演给你上一课：装作什么都知道，是潜伏人员最最基础的基本功，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基础。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像这次一样不打自招了呦！”

“来，小娜塔莎！”达克霍姆又叉起一个草莓，喂到罗曼诺夫嘴里，“你可真棒！姐姐越来越喜欢你啦！”

“好吧，感谢你们的教导……”安吉拉闷下头，继续自己的修复工作，“但是无所谓啦，反正就算娜塔莎不问，我以后说不定也会主动告诉她。”

罗曼诺夫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但并不是在细细品味水果的甘甜。她凝噎片刻，放下刀叉，开口问道：

“安吉拉，你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脾气好得不像正常人。我今天先是弄乱了你的礼品店，然后又装作情敌威胁你，最后还套你的话，可以说是三番五次地冒犯你，但你仍然无条件地信任我，为什么？”

安吉拉通过心灵感应感受到，罗曼诺夫这一次的发问是基于纯粹的真诚。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在明亮的灯光下细细观赏黑寡妇难得一见的迷惑不解的表情：

“娜塔莎，当你被行刑逼供时，你又是怎样忍住疼痛、绝不松口的呢？”

“当然是用决心与意志力逼迫自己呀！”谈及自己的擅长领域，罗曼诺夫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审讯中的折磨其实是双向的，当被折磨的人对自己更加狠心时，先崩溃的反而是施加酷刑的人。就像是一种虐恋游戏……”

“别，别再讲了！”安吉拉急忙打住罗曼诺夫的思路，“你快跑题了呀，我只要你刚才讲的第一句话就够了。”

“你是说——逼迫？”罗曼诺夫问，“难道你是逼自己宽恕他人吗？我有点不能理解耶……”

“不是那种强迫啦，只不过是一种逆势而为的选择。”安吉拉解释道，“遇到不顺心的事，因刺激而生成的电信号顺着电势差跑到中枢神经里，激活大脑掌管愤怒或畏惧情绪的区域，这一系列顺势而生连锁反应，自然界中没有生命的物体也照样可以完成：山雪遇到阳光融化，因地势高低汇聚成河；河流入海，激起千层波浪……在我看来，外界的刺激让一个人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他就顺着反应做相应的事，不算是真正的活着；因坚守正义而选择忍受痛苦，为朋友欢笑而选择不计得失，才算是生命真正的鲜活。”

“……”听到这番回答，罗曼诺夫沉默了好一阵。闭眼思索后，她没有直接回应安吉拉，而是望向安吉拉身边的洛娜：

“北极星小姐姐，不瞒你说，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从你凌厉的气场中，感受到你内心中有着数不尽的戾气。但今天与你再一次相见，我却感受到你的心里只剩下一片温和。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了。”

“我的守护天使教会过我很多道理，”洛娜得意地靠在安吉拉的肩上，“这可能是其中最简单的一个：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彼此交换一下，我们各有一个苹果；你有一种思想，我有一种思想，彼此交换，我们有了两种思想；你没有快乐，我没有快乐，我让你快乐，我因你快乐，我们就有了无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