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间,沈府提前开了家宴,宴请这些来的亲戚朋友们。
宴席共开了三桌,摆在沈老夫人的正厅上,两边的排门都大开着,三张桌子,中间的坐的是沈家人,沈玉浓,沈老夫人,沈夫人,沈秀蓉小姐,沈少夫人,二姨娘与她的双生子,还有周姨娘与她的小虎头,小虎头开始时由着周姨娘抱着,三个多月的小虎头,长得胖胖的,脸圆圆的可爱,戴着个小虎头帽,虎头虎脑,倒正趁他的乳名。
二姨娘本是沈少夫人皇甫皓月家的家生奴婢,父母亲朋,都在南边皇甫老宅子里看家,所以,这次小虎头的百日宴,二姨娘家里也没有人过来。
只刘七巧的家人多,大大小小的,差不多坐了一桌子的人。
因为江翠翠非得挨着刘七巧坐着,只得让她坐到了刘七巧这一桌里,而二少爷沈玉渊则挨着沈玉浓坐在了中间桌旁边。
而其余的姨娘与家人,则都在那剩余的一桌。
晚宴开始了,训练有素的仆妇们,陆续的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每次进来三个人,一式的菜样分做了三份,分别放在三个桌面上。
这些姨娘的家人们,尤其是刘七巧的家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阵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惊奇之色。
周姨娘看着刘七巧这一桌,心里在暗暗的嘲讽,幸亏自己没有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家人,不然,坐在这里丢自己的脸,可真够受的。
正在这时,上了一道烤鸭,那鸭皮烤得油光崭亮,刘铁柱到底不过几岁的孩子,终于没有忍住,伸出手来,怯怯地抠了一块鸭肉,还不及往嘴里递,就被他娘亲伸手,一下子打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抖了下,那块鸭肉掉到了桌面上,刘铁柱撇撇嘴,还好没有哭出来,只眼巴巴地看着那块鸭肉,直咽唾沫。
刘七巧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她见后娘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块鸭肉,再小心地放回到那烤鸭身上,感觉到刘七巧在看她,她抬头侧过脸来,向着刘七巧讪讪地笑着,那么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刘七巧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的点头,笑了下,别开脸,对上了周姨娘扫过来的,鄙夷的目光,刘七巧怔了下,最近周姨娘总是笑眯眯的,都少有这样刁钻的表情,刘七巧当做没有看见,收回目光,菜一碟碟的上来,每种菜品都样式精妙,而且闻上去,都是喷香扑鼻的,这让两个小的,刘铁柱与刘小蝶,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而也让刘七巧的后娘过度的紧张,不是瞪小儿子一眼,就是向着小女儿使眼色,生怕她一个不注意,这两个小的,就会伸出五指抓起什么吃。
好在,刘七巧后娘担心的这一幕,并没有发生,菜终于上了满满的一桌子,最后上的是一盘水饺,这水饺的面皮,晶莹剔透,玉一样的捏出褶子,皮薄的几乎能看出里面的馅料。
饶是刘家现今条件好了,也时常吃个饺子什么的,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精致的饺子,这让刘七巧的后娘,都惊讶地半张了嘴,待得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忙合上嘴,下意识地抹了下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她再讪讪地看了看刘七巧,生怕自己没见识的样子,给刘七巧抹黑。
刘七巧倒没有什么,出于规矩,她不能叫两个弟弟妹妹现在就开始动筷子,但还是笑着向弟弟和妹妹说道“再等下就能吃了!”
声音很小,轻轻的只让两个小的听到。
刘铁柱与刘小蝶猛地点头,示意他们明白的。
菜上全了,沈玉浓站了起来,示意仆人们将各宾客面前的杯子里的酒添满了,他笑着说道“很感谢各位亲人们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儿的百日宴,在下略备薄酒,都是亲戚,平素倒是疏于走动,是在下的不对,以后,还烦请各位多来府里,我们都是实在亲戚,你们能常来,咱这府上,也能更热闹繁华一些,来来,在下先敬各位一杯,远来都是客,我沈玉浓就先干为敬了!”说完了,沈玉浓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进,下面,能喝的,都陪同着喝了一口,随后就有丫鬟过来,给沈玉浓及各人杯里的酒续满了,沈玉浓接着说道“亲戚里道的,我这也不多说客套话,酒菜不好,各位将就些……”
有人在下面附和着,宾主尽欢,沈玉浓又拿着杯子,挨个桌子,挨个人的敬酒,先去了三姨娘,四姨娘,六姨娘那桌上,别人不过都是客气地说说恭喜的话,只有六姨娘的那个表兄阎祖康,甚是得意地起身,张嘴就叫沈玉浓做“妹夫,你这这……太客气了,来来,大舅哥来敬你一杯……”
沈玉浓咧嘴不自然地笑了下,一边高飞凤也一脸的欢气“相公,表兄敬你呢!”
沈玉浓只得抿了一口,他平素酒量并不是十分的好,这时怕别人也跟风,一起来敬自己的酒,他忙着将阎祖康按着,坐回到了他的位置上“明天还要有大宴席,我不能多喝酒,不然,喝多了,明天起不来,可误了大事,阎兄,你自己喝,喝多少,叫丫鬟们倒,尽心才好!”
听他这样说,阎祖康颇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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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向后一扭头,指着身后的小丫鬟说道“来呀,倒酒啊!”
沈玉浓无奈地招那个小丫鬟过来“给阎少爷满上!”
这一边,阎祖康笑嘻嘻地喝着酒,沈玉浓摆脱他,向着刘七巧和她家人坐的那桌走去。
刘老爹一看,是沈玉浓来了,他匆忙地站了起来,“大……大少爷来了!”
他这一站起来,这一桌里,他的老婆,他的两个儿子,及他们的女人,都匆忙地站起身来,只有刘七巧与江翠翠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说得热情而认真的,她们没有站起来,但刘七巧一眼看到沈玉浓走了过来,再皱了皱眉头,爹与后娘他们,都站了起来,她无奈地说“你们坐下吧!”
没人听她的,直到沈玉浓客套地说道“站起来做什么,岳丈大人,岳母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毕恭毕敬地弯身行了个礼,沈玉浓与刘氏连声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刘七巧正心里想着,自己的家人也太恭敬他的,却感觉腰间有人在捅她,她扭头过去,江翠翠笑嘻嘻地说“你相公来了,你问他,可不可以?”
沈玉浓有些奇怪地问道“什么可不可以?”
刘七巧笑了下“翠翠晚上想到我屋里同我一起睡,她怕你晚上过来,问你可不可以?”
沈玉浓看着江翠翠笑道“当然可以,我不过去就是了,还有,你得注意保护着你肚子里的小孩子啊,我都听奶奶说了,真替你和二弟高兴!”
江翠翠努努嘴说“这有什么高兴的,不过是要生孩子吗,女人结了婚,就都会生啊……”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来,瞅着刘七巧,上下仔细地看,看得刘七巧直发毛“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江翠翠奇怪地说道“咦,你比我结婚啊,为什么你一直没有怀上娃娃啊?”
刘七巧没有想到,她是要说这个,她还有认真的看着江翠翠,这时感觉这桌边,自己的家人们,还有沈玉浓,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这真让她发窘,她恨不得立即消失了才好,可是,宴会才刚刚开始呢,她匆忙地摇了下头“怀娃娃也是缘份,所以,你可得要珍惜啊!”
所有人都告诉江翠翠,要小心肚子,因为她的性格太过好动了,但只有刘七巧说的话,让她不反感,她点了点头,轻轻的抚了下肚子“我会的,二少爷对我那么好,我就想给他多生几个孩子,他看上去,从来都是闷闷不乐的,我想,有了孩子,他也许会快乐起来吧……”
她的这几句话,倒是让刘七巧诧异,她以为,得到了江翠翠做老婆的沈玉渊,会改了一些性子的,至少,是不再那样沉郁的样子,不想,听江翠翠这话,他竟然还是老样子,刘七巧下意识地看向另一桌上,坐在沈老夫人旁边的沈玉渊,不想,沈玉渊因为担心江翠翠,正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相遇,沈玉渊的眼神沉了沉,刘七巧年前年后的样子,差了许多,过年时,沈玉渊带着江翠翠来,刘七巧还像个不经事的孩子,眼角眉梢都略显稚嫩,但这回来,却发现她明显的变了,那眼角眉梢带着的,不再是稚嫩,而是一种风,情,女人的温柔的情愫,在她那一垂下眼皮,再扭开脸的情绪里,沈玉渊怆然地笑了笑,再看向自己的老婆,他的唇角露出温柔来,江翠翠坐在那里,翠绿色的一身衣衫,从背影看,还是很瘦削,根本看不出来,是个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少妇江翠翠了。
每个人,都在发生变化,在我们并不曾经意的时候,许多人,都变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