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端 第218章 传位昭书2

这样的时候，真怕他一个不如意，就把自己也带到了黄泉路上去。

过了一道宫门，又是一道，直接三道宫门走过，就到了寝宫门前，有小宫女正被骂出来：“蠢笨东西，皇上正咳着，哪里喝得下这么浓的汤，杂家看你们是没长心吗？一个个的，蠢笨如斯，滚下去，再换了清汤来……”

小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路过雪公公面前，都是抖着的，匆忙地给雪公公行了礼，便跑开了。

雪公公再往里走，刚刚骂人的大太监秋德海正迎面要走出来，见雪公公来了，忙着一屈膝：“哟，正想着您呢，您就来了，快快，皇上正等着您呢！”

雪公公嘿嘿一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今天怎么样？”

秋德海见左右无人，便凑到雪公公面前说：“今早吃的药，全吐出来了，痰里面带着血丝，这啊，说不好啊，前一阵也是这样，后来竟好了，这个，不知道还是那样，还是更厉害了……”

“太医院的人怎么说？”雪公公问道。

“几个太医，不敢冒进，只给开些清肺利咽的药，再补些人参鹿茸的，灵芝辗成了粉，熬成粥，都喂下去，可是，吃多少吐多少，这个……”秋德海难为地摇了摇头，“这平时就昏沉沉的，一有精神就骂人，昨天，因为件小事，赏了刘婕妤身边的宫女五十板子，五十板子啊，没等打完，人就没气了……”

“刘婕妤？”雪公公说道。

“是啊，不知道她怎么惹了圣上，到底还宠一些，舍不得罚她，就罚她的下人，杀鸡儆猴呗……那刘婕妤倒是个好样的，从这里出去，脸不红不白，一点也没有抖，也难怪皇上会喜欢她，你说，她那个劲，真的和原来的安婕妤一个样子啊！”秋德海说道。

“唉，也是个苦命的！”雪公公说道。

“您咋说得这么对呢，这出现得太晚了，那个安婕妤，当年的时候，您是知道的，现今，皇上有时明白，有时糊涂的，抱着她的时候，我都在外面听过几回，都是叫着，‘芙儿，芙儿’的，也不知道这个刘婕妤如何的坚强啊，竟然做替身，都做到不动声色，叫杂家也是很佩服呢！”秋德海说道。

这样一边说着，就到了殿内，里面清晰地传来，一个人的呼吸声，很是刺耳，仿佛被拉长了的呼吸，嘶嘶的，仿佛出了气，很长，再吸一口，然后没了动静，再半天后，才呼出一口，听着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呼吸吸引了，会随着他的节奏，可是，却上不来气一样的。

雪公公弯了腰，在账子外跪下去：“皇上，老奴来了……”

账子动了下，有只手探出来，如鸡爪一样，伸出来，再一拔，床账被拔到一边，再露出一张土色的脸，一双眼睛急切的，带着红血丝，“雪公公，你来了，朕刚刚又梦到了她了，芙儿，她回来了，她说，朕欠她的，太多，怎么下去见她，她没有什么要求，她只有一个儿子，希望朕找到他……雪公公，你去帮朕找天漠，他们说，他在北门出现了，上元节的时候，老天示人，他是我朝的天命之人，朕之后的继承大统之人……”

“皇上，您都知道了？”雪公公诧异地说。

“你说北门的事，朕知道，他们都以为朕不知道，其实他们背着朕说的话，朕都知道！”皇上说着，他勉力地从账里透出脸来：“雪公公，来，你扶着朕，快扶朕起来！”

雪公公无耐，只得起身，难为他一个风烛之人，还能去扶另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两个人，其实加起来，倒也没有到一百岁，但经历过的风雪，却让他们，身子都糟得不行。

雪公公当年为着皇上挡的那一件，刺透了他的肺部，九死一生，痊愈后，也是剩得了半条命，至于皇上，这些年来，也是时日俱下，身子毁得不行，尤其是前两年，晔王为他献得‘仙丹’，虽然让他一度身子像个年轻人，在房事上，也是生龙活虎，不想，却极损身子。

但是，太医院的人不敢实言相告，所以，为什么皇上的身子，突然间就不行了，众说纷纭，晔王手段冷酷，谁敢在皇上面前说他的不是。

但皇上也不傻，这是他为什么，到现在，也不甘心把皇位传给晔王的原因。

其实，几个儿子里，只有晔王最像他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个劲，极像他。

雪公公扶着皇上，从床上坐起来。

雪公公想着，莫不是回光返照，原来起不得床的人，现在，竟然要拖着他的手，要下床。

“皇上，不如老奴再叫个人进来，就秋德海，老奴与他一起，扶着您！”雪公公说道，肩上重得如铅铊，他有些吃不消。

皇上却趴在他的肩上，小声地说：“不叫他，他是晔王的人，当着朕不知道，还有那个侍卫首领，朕现在，竟然换不得他了，都是这些人作崇，朕的漠儿，才不能回来！”

十二皇子，凌天漠，安婕妤给皇上生的孩子。

雪公公心里一惊，不想秋德海竟然也是晔王的人，这个晔王果真太厉害了，如果现在兵变，那他的胜算是极大的，这宫里，还有多少人，是臣服于他，而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皇后那边，最近也在折腾，皇后的背后，是他们徐家的人在支持，但与晔王相比，皇后能掌控的兵权有限，相比之下，刘贵妃与晔王的心腹，则都是兵权在握之人居多。这样，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至于那个十二皇子……

雪公公有些拿不准，他一定是活着，而且，就在京城左近，不会太远，尤其是最近的几次事件，都隐隐的与他有关，如果他没有活着，就不会有人拿着他做文章，可是，他在哪里？

皇上拄着雪公公的肩，两个人从内殿里出来，秋德海要迎过来，皇上向着他一瞪眼：“不要你！”

秋德海愣了下，见雪公公向着自己微微的摇头，给自己使着眼色，是让自己不用过去的意思，他就停步在那里。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指使着雪公公，两个人转过前殿，向着偏殿里走去。

这是做什么，那里向来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但最近有两年，皇上都极少走进去，因为他一直缠绵于病榻之上，所有的公文，都是几个首辅大臣，在那里决议的。再给皇上说一声，皇上同意的，就继续往下念，不同意的，皇上会咳一声，大臣们就知道，这条通不过，就押在案子上，不再复议了。

可是秋德海望着皇上与雪公公消失在偏殿的身影，不由得悄声走过去。

皇上扶着雪公公，走进了偏殿。

他小声地说：“你拿纸笔，朕要写道旨！”

雪公公只以为他是要写些什么条例之类的。

可是，皇上写着，一个字一个字，雪公公都是认得的，却愣在了那里，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亲眼目睹了什么。

一个皇位储君的诞生？

竟然是一份传位昭书。里面写得清楚，皇上要将皇位传于十二皇子。

“你扶住了！”皇上让雪公公扶平那圣旨，他颤微微地从自己的衣领里寻出件东西来。

竟然是皇上的御用印章，玉玺太大，他定是拿不得，但这个，谁都知道，等同于玉玺的。

“你扶住了！”皇上又说，然后用力地按上自己的印章，再松开手，晃了晃身子，他笑着拎了拎这圣旨，等上面的墨迹干了，然后，示意雪公公卷起来。

“你藏好了，以后，这个就归你管，朕……殡天之后，这……就是昭书……”皇上说道。

如此机密与震惊之事，发生得这样的突然，外面，皇后太子一党与刘贵妃晔王一党的斗争，正猛烈惨痛，可是，皇上的昭书，却这样的突然。

突然而简单，简直如儿戏，而雪公公知道，自己这怀里，揣的可是个韬天的祸端。

皇上写完这个，晃了晃身子，满意地说：“这样，芙儿，就不会怪我了……”雪公公吃惊地看着他，皇上竟然口称我，那他现在，是清醒的吗？

“我把皇位传给了你和我的儿子，我答应过你的，都没有做到，但我们百年之后，皇位终于有了你们安家的一部分，这样，你可满意？”皇上笑着，笑着，却眼一闭，向后一仰。

咕咚一声，外面偷听的秋德海都被吓了一跳，随后他听到，雪公公那嘶哑的尖叫声：“快来人啊，皇上昏倒了！”

秋德海虽然吃惊得很，但还是等着雪公公喊了两声后，他才装作听到，从远处跑来一样，他推开偏殿的门：“雪公公，怎么了？”

然后，他看到躺在那里的皇上，这回，是真的了吗？

“皇上，天啊，皇上，来人啊，叫御医……”秋德海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