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们弄,你若是不喜欢,我……我这就洗了去!”刘七巧忙着说道,要起身去再洗个澡。
沈玉浓忙着叫住了她:“都半夜了,还折腾什么,快些上床睡吧!”
听到沈玉浓这样说,刘七巧就不再出去了,她脱了鞋子上床。
沈玉浓伸出手来,刘七巧自然地靠上去,他们不是第一天同床共枕了,好像也有了他们的默契。
沈玉浓叹了口气,刘七巧也不敢问,沈玉浓的手抚着她的手臂,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刘七巧没听到他说话,意识一点点的焕散了,马上就要睡着了,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什么,刘七巧下意识地回道:“相公你说什么?”
沈玉浓又重复了一句,刘七巧这回听清了,但是,不知道如何答他,索性也是真困得紧,她没有回,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沈玉浓听到刘七巧均匀的呼吸之声,知道她睡着了,他不由得笑了下,亏他还紧张了一会儿,他刚刚问她:“如果给你选择的机会,就像江翠翠一样,那你,还会嫁给我么?”
江翠翠一事,让沈玉浓重新认识了自己一样,不止自己,还有自己身边的这些女人们。
他娶皇甫皓月是十年前,他们都是十七岁,少年夫妻,几多温柔慰籍,那时他也算是名满京城,一是财势,一是相貌,但他那一年在殿试中也有脱颖而出,当今皇上非常喜欢他,曾属意选他为驸马,如果不是他说自己已经定了亲,不然,怕真是摆脱不掉当年的九公主。
他年少风流,得以在皇上南巡之际,陪王伴驾,那是他最年少轻狂的一段时光。
那九公主向来刁蛮成性,样子倒还好,也算得上中人之姿,只是那脾气,沈玉浓早就有闻,所以,当皇上要许婚之际,他忙着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九公主也随行,她相中了沈玉浓,私下也要约见沈玉浓,沈玉浓打着马虎眼,婉拒了九公主的邀约,他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何况九公主私下名声极差,但凡朝中相貌好一点的年轻官员,都与她有扯不清的关系,这样的九公主,沈玉浓自然不敢招惹。
从江南回来,他与皇甫皓月就举行了婚礼,举城轰动,沈家舍粥与寒衣,直达十天,被老百姓们津津乐道了许久。
他很喜欢皇甫皓月,如果她的身子好,那也许两个人夫唱妇随,会更为美好。皇甫皓月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所谓造诣皆在沈玉浓之上,沈玉浓向来敬佩于她,皇甫皓月长得也美,外人给她一个病西施的称号,也当真是弱如薄柳,美若天仙,这样的皇甫皓月,在与沈玉浓结婚最初,也是琴瑟合鸣,举案齐眉的,但皇甫皓月身子羸弱,常年拿药吊着,生养断是不能的了,因为她自觉得对沈家有亏欠,所以,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就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紫鸢抬了姨娘,送给沈玉浓做了小妾。
沈玉浓对紫鸢说不上有什么感情,紫鸢为人温柔,长得也娴熟温婉,识大体,又惯会服侍人,处处以沈玉浓和皇甫皓月为重,三个人相处,也甚是和睦。
后来,紫鸢生了双生女,沈玉浓也已经年近二十岁,三姨娘是他父亲送到沈府上来的,那时三姨娘的父亲不过是七品待封的小文官,打定了主意,要巴结上沈家这个聚宝盆,沈老夫人认为三姨娘有生男的旺夫之相,沈玉浓那时也常常出去玩,眠花宿柳,沈老夫人怕他就此收不了心,于是,就撮和成了这段姻缘。冷县令没有白送女儿,之后几年内,由七品一路营生到了五品,现今在南边江浙富足一带做知府,他这一路攀升,自然少不了女婿在财力上的支援。
四姨娘何吟霜的爹是落迫秀才,颇有些文采,在京城里卖字教书为生,而这时沈玉浓娶了三姨娘冷瑞如近一年,三姨娘还是一无所出,于是,沈家又开始给沈玉浓选好的女子做四姨娘。
何吟霜的爹怀才不遇,喝酒被人冤枉,被暴打了一顿,何吟霜当街抱着她爹哭,被出外应酬的沈玉浓看到了,沈玉浓出手豪绰,解了何家的困境,何吟霜却当沈玉浓是登徒子,痛骂了他一顿。
后来何老爹清醒了,说了事情原委,何吟霜亲自来给沈玉浓赔罪,何吟霜长得小家碧玉,清秀可人,沈玉浓一眼相中了,找人去提亲,何老秀才哪能料到有这样的福分,自然就应了,于是,何吟霜就成了沈玉浓的四姨娘。
三年前,沈玉浓娶了清倌人周海棠,是京城的一大奇事,以沈家之财力,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沈玉浓偏要在胭脂巷里找女人,旁人都对此讳莫如深,这有钱人的嗜好,外人真是看不懂啊。
之后,又娶了六姨娘高飞凤,沈玉浓差不多集齐了环肥燕瘦,各式的女子,他对每个娶来的女人,都温柔相对,众妻妾间也能和平相处,这些年来,就算是小有摩擦,但外表看来,还算是一宅子和乐融融。
沈玉浓在娶刘七巧之前,过得都是顺风顺水,最头疼的事,便是自己膝下单薄,除了二姨娘为着他生了一对女儿外,另几位姨娘竟然都没有怀孕,于是,才有了七姨娘刘七巧。
如果不是后来沈家出了事,那刘七巧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遭遇,更不会走出沈家,代沈玉浓掌管着买卖,这是时也命也。
沈玉浓娶刘七巧最初,不过也是想娶个姨娘,给自己生儿育女,感情呢,也谈不上,众姨娘,他都差不多一个感觉,二姨娘沉稳,三姨娘清高,四姨娘小性固势,五姨娘妩媚天成,六姨娘俊俏心机重。
多个刘七巧也不多,他们沈家也不是养不起,他最先对刘七巧有印象,是在沈老夫人嘴里,沈老夫人说,难得那样一个伶俐的丫头,过目不忘的本事,让人惊奇。
沈玉浓并没有太在意,一个女人,再聪明也有限,后来,远远地见过刘七巧一眼,她进府来,跟着金老板的后面,沈家自己有玉罗坊,但老夫人却喜欢在金老板那里做衣服,金老板非常讨沈老夫人的欢心。
沈玉浓那日听沈老夫人又叫金老板过来,他正要出府,叫随从去备轿子,他站在廊下等着,见到妹妹正从前厅走出来,他等了下,问妹妹沈秀蓉做什么去,沈秀蓉笑着说:“那个刘七巧又来了,奶奶心疼她,见她穿得破,我想着我有几件衣服自做了后也没有穿过几天,我去给她取来!”
“哪个刘七巧?”沈玉浓问。
“就是记性特别好的那个,哥,你忘了!”沈秀蓉笑道:“长得也挺好看的,奶奶还说,可惜了是个女子,若是个男人,定会有大出息的!”
“是吗!”沈玉浓笑了笑,看着妹妹走过去了,他站在廊下,前厅那边影影绰绰的,似有许多的人,过了一会儿,妹妹和她的丫鬟回来了,丫鬟手里果然捧了几件衣衫,见她们走进去,过了一会儿,金老板带着个女孩子走了出来。
沈玉浓站在的长廊下,有一丛花树,他听到金老板在说:“七巧啊,你这真是走运啊,老夫人这样的喜欢你!”
沈玉浓歪了头,从花树丛中看出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跟在金老板的身后,手里捧着刚刚妹妹的丫鬟捧着的那些衣服。
她垂着脸,刘海垂下来,挡了多半的脸,梳着双丫发髻,头上没有一点珠钗点缀,肤色雪白,倒不像是常常干农活的农家女,沈玉浓只觉得隔花看花,看不清楚,他好奇的再向一边移了移身子。
刘七巧诺诺地跟在金老板的身后,刻意的低着头,待要出府门时,她才偷偷地在金老板身后,向着院子里四处张望了一眼。
有些慌张,像在做贼一样。
沈玉浓这时已经在廊下站了出去,站在天井里,刘七巧回过头来时,刚好看到他,其实隔得很远,两个人远远的望了一眼,前面金老板不知道说了什么,刘七巧匆忙地回过头去,两个人很快地走出了大门。
沈玉浓对刘七巧的印象那时不过是淡淡的,那时他尚没有打算,娶那个乡下丫头刘七巧的。
现在想来,人与人的缘份真的很奇妙,沈玉浓侧头,看了看此时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刘七巧,他淡淡地笑了笑,他轻轻的亲了一口,在刘七巧的额头,睡梦中的刘七巧似乎有所感觉,她皱着眉头,晃了下头,然后,向着沈玉浓更近的靠过来,在他的肩窝里蹭了好几蹭,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眉头舒展,她又沉沉地睡去了。
沈玉浓摇了摇头,这个刘七巧啊,心思聪明起来,思索起来缜密至极,但若在情上,却真是个愣头青,也亏得她如此,所以,看不出二弟的心思,也没有意识到林平漠的情义。林平漠到底是什么人?沈玉浓一直比较担心这个,不会是晔王派过来的,但是又不像,林平漠那冷傲的气势,便是晔王也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