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端 第125章 再议亲1

八月十五的月亮，还挂在天上，明月光浑如水波一样漫洒，世间万事万物都罩在这光辉中。

午夜过后，整个沈宅都似睡着了，连前头院子里，那只看家护院的大黄狗都叭在窝里睡着了。

江翠翠听信了沈秀容的故事，她许好了愿望，就出门去撞运气。

整个宅子很大，分成了若干个院子，前面有很长一溜院子，院子里种了瓜果蔬菜，后面，还有人工湖，还有后花园。中间的院子十余间，分别给沈老夫人，沈夫人，沈玉浓，沈少夫人，和各位姨娘，都一人一个院子，也免了诸多的口脚与麻烦。

二少爷沈玉渊在这里也有院子，他自小就住在这里，但因为沈玉浓带着他的女眷回来，为了避嫌，沈玉渊自他们搬来后，就去了沈家的庄子里住。

今天因为是过节，晚宴散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沈老夫人就说，“渊儿就别回庄子里了，回你的院子里住一天，不打紧！”

于是，沈玉渊就没有回到庄子里，而是留在了宅子里。

他的院子与江家爷孙的院子很近，中间有片荷花池和一个冬日里装粮食的库房。

荷花池不大，是后花园那个湖引过来后，挖的一个小池塘。

种了好多的荷花，这时荷花不如夏天那样开满了池塘，有青蛙，不停地叫着，沈玉渊本来睡着了，但很快又醒了，手枕着头，望着床账顶，青蛙叫声连成了一片。

他睡不着，因为今天家里又提了他相亲的事。

本来，这也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已经到了这个年岁，自然要找个女人来成亲，但是，沈玉渊心里有些难过。

那个陈侍郎家的三小姐，他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既然大哥与奶奶都说应该看看，那他就看一看吧，这也没有什么。

翻了个身，沈玉渊眼前又出现刘七巧的样子，他已经习惯了刘七巧着男装，习惯了叫她七弟，习惯了听她的指挥，他喜欢在店里那个运筹帷幄，具有杀伐决断气势的刘七爷，但那个刘七爷，一回了宅子里，就变成了乖巧木讷的刘七巧，变成了唯唯诺诺的七姨娘。

唉，可惜没有真的生成男儿身，沈玉渊这时叹了口气。

翻了几个身都没有睡，沈玉渊索性坐了起来，这宅子里他许久没回来，感觉家不像自己的家，这床也陌生了一样，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月光将室内照得分明，这样的月光，他倒是想到外面看一看了。

推开门，沈玉渊走了出去。

他一直合衣而卧，现在，也还穿着家宴上的那身长袍。

别处不能去，都是沈玉浓的姨娘们，他若是半夜误走到哪里，倒是被人污陷，就说不清楚了。

院子旁边就是那个荷花池塘，蛙鸣声连成一片，池塘边的柳树上，知了叫个不停，他信步走过去。

景色太美，他还没有这样夜半三更的出来闲逛，但却也认为值得了，心上一片的清凉，所困所扰他的事，现在，也都忘却了，站在院子里一会儿，闭了眼，沐浴着月色清辉，风儿徐徐，吹起他天青色的长衫，再细听，竟有叮当清脆的风铃之声，他侧了下头，才看到，原来那日随手拿回来的、江翠翠送他的那串风铃，不知道被哪个下人，挂到了廊下。

不同形状的贝壳，转一转，有白颜色的部分，反着光，沈玉渊笑了下，想及那个单纯而稚气的少女。

刘七巧也小，但也乖觉，她一小在继母身边长大，习惯了警醒地观察别人，她更多地收敛了自己的聪明，让自己泯于平庸，若不是沈玉浓细心栽培，有心挖掘，现在，她不过还是个宅子里，与那些姨娘，勾心斗角的小妇人。

而江翠翠不一样，她简直是个任性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沈玉渊笑了笑，他信步向池塘那里走去。

不及到池塘，就听到‘扑通’一声，很响，因为这夜里太静，那明显是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沈玉渊吃了一惊，他几步跑过去，见池塘的荷花里，似有一个人。

沈玉渊吓了一跳，再跑近去，却是一个女人，看身影，绿色衣裙，脸沉在水里，胳膊却在胡乱地拍着水，沈玉渊忙喊了一声：“谁在那里？”但那女子并未回答，他急了，跑到池塘边，想也不想地就跳了进去。

沈玉渊本能地想去救人，但跳下去了，却一通的乱划，他根本不会游泳，那女子听到这里的动静，却一个挺身，竟然在水里转了个身，看过来，沈玉渊落进水里前，认出，是那个江翠翠。

“救……”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却一下子呛了水，身子一下子就要沉下去，他手脚并用的，却也扑通了一阵。

江翠翠游过来的很快，一把抓住沈玉渊，沈玉渊喝了一口水，鼻子里也呛了水，不停地咳，江翠翠抓着他，轻松就游回到池墉边，沈玉渊胡乱地扒着岸边往上爬，爬到了一半，手脚已经无力，就上半身上岸上，腿还在下面，歪在那里。

江翠翠在他一边笑道：“你不是二少爷吗？你们家的少爷真怪，各个都喜欢落到水里……”

沈玉渊一时说不得话，鼻子里水，好不容易呛出来，很难受，眼泪鼻涕的一把，他回头：“我还以为你是落水的！”

“我？落水？”江翠翠脚踩着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我都能在河里摸鱼，爷爷憋气都憋不过我，这点水，能淹死我啊？”

沈玉渊也笑自己笨，一是没看清情况，二是，自己尚不会水，还妄自想救别人。

“这大半夜的，二少爷来这里做什么，你又怎么掉到水里了？”江翠翠说，她凑近来，手拄着岸边，向上跳起来，与沈玉渊坐到了一处，她笑着看沈玉渊。

沈玉渊无奈地说道：“我说了，我还以为你掉到了水里！”

江翠翠“哦”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吃惊地问：“原来你是想救我是吗？”

沈玉渊点点头，自嘲似的笑笑：“让江小姐见笑了，大哥说我有时候是一根筋，当真没有说错！”

江翠翠却没有笑，她看着沈玉渊，心里有些让她很是奇怪的感觉，“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救我的人呢，向来都是我救别人呢！”江翠翠说完了，又看向沈玉渊。

沈玉渊把水都呛出来后，感觉好多了，这时才发觉，这个江翠翠坐得离自己太近了，她的一身绿色衣裙经了水，都贴伏在她的身上，因她常年游泳，身材匀称而矫健。头发都湿了，半梳半散地垂在脑后，这样的江翠翠本是衣衫不整，但是，她的脸上，被水打湿，月光照映之下，光洁似玉，眼睛那样的单纯而生动，就那样靠在沈玉渊的身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送我好东西，又要救我的命，你真是好人！”江翠翠说道。

沈玉渊暗自羞愧，忙着摆手说：“我哪里救了你，我这是太出丑了，自不量力！”

江翠翠却不让他自责，她伸手出来，拉住他摆着的手：“你一点也不丑，虽然比你家大少爷差一点，但是，你一点也不丑，很好看！”

沈玉渊哪里被女人这样的称赞过，亏得是夜里，脸上瞬间红了，他都感觉到脸颊的热度了，手还被江翠翠握着，他唯一有过肢体接触的女性就是刘七巧，但都是在平常生活中，无意的触碰，却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热喇喇地抓着手。

“江小姐……”沈玉渊想着要快些离开这里。

“我哪是什么小姐，叫我翠翠就是了！”江翠翠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沈玉渊说着，边努力的要挣开自己手。

江翠翠笑道：“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对了，你救我的命，我请你吃好东西！”说完了，她一个跃身，又跳到了池塘里。

扑通一声……

沈玉渊兀自摇了摇头，与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一声，极其的相似，原来，刚刚就是江翠翠入水的声音。

江翠翠下水不一会儿，就游了回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沈玉渊的旁边：“诺，我请你吃菱角！”

菱角尖尖，三四个，摆在沈玉渊的旁边。

江翠翠见沈玉渊不动，她再次跳上岸来，拿起一个菱角，对着沈玉渊说：“可惜这里没有菱角刀，不过，这也难不倒我……”说完了，她拿起一个菱角，对着另一个的边沿，用力的划下去。

“小心些！”沈玉渊说道。江翠翠扭头看着他：“你心眼真好，二少爷，你真是个好人！”

这边说完了，手下的动作也完事了，一个菱角被剖开硬皮，再剥，白色的微甜很脆的果实就露了出来，她手捧着，递到沈玉渊的嘴边：“你试试，挺好吃的！我总是会找它们来吃！”。

沈玉渊躲不开，江翠翠就差直接喂到他嘴里了。他只得伸手，拿过那菱角来。咬了一口，确实如江翠翠说的，清清凉凉的，不是很好吃，却胜在新鲜。

“好吃吧？”江翠翠说道。

沈玉渊笑着点点头。

“你就是为了它们，才入的水？”沈玉渊说道。

江翠翠笑道：“也不是全为了它们，我现在也不饿，晚上吃的太多了，那么多好吃的，有好些，我都没有见过……我就是想下水，这来了这里，都好久没有进水里游过了，我和爷爷说，想游泳，爷爷说，我这个样子，会吓傻了这府上的人的，叫我一定要忍着，但今天我喝了不少的酒，这晚上却睡不着了，我偷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