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对着袁绮罗的印象极好,这时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沈玉渊,她连连摇头:“只可惜年纪差一点,若是相当就好了!”
刘七巧奇怪地问道:“老夫人,您说什么?”
沈老夫人笑道:“那袁小姐,也算是咱沈家的贵人,想当年她外祖母在时,就是咱云罗坊的第一绣娘,后来,她外祖母过世,举荐她接班,没想她小小年纪,手艺却一点也不输于她外祖母。那时她还很小,十几岁的年纪,老身那时倒还留意过,可惜没有好的人选……”说到此,沈老夫人还瞥了眼沈玉浓,沈玉浓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只讪讪的笑了下。
沈老夫人接着说下去:“可是,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的,就蹉跎了下来,想她也二十余岁了,可惜心灵手巧,还没有许配人家,若她再小一些,便是好了……”说到此,她笑着看向沈玉渊,“我们渊儿稳重老成,嘿嘿……”
沈玉渊没想到沈老夫人说来说去,竟然说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脸就红了起来,他对那个袁绮罗印象自然不错,但是,却从没有往男女之情上想过,有些尴尬。
刘七巧听沈老夫人这么说,不由得笑了,她看了眼沈玉浓,心里想着,人家为什么还未结亲,还不是被你这孙儿耽误的,处处留情,想那袁绮罗心高气傲,便是有那心,一想这沈玉浓三妻四妾这么多,也不肯下嫁便是了。
刘七巧瞧见过沈玉浓与袁绮罗在一起的情形,妾有心,郎未必无意,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刘七巧可就瞧不明白了。
沈玉浓见刘七巧那慧黠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溜着,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故意瞪了她一眼,再向沈老夫人说道:“二弟确实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了,这前一阵子也叫了媒婆过来,可这一出事,就又耽误了这许久,上一次,那张媒婆说过一个陈侍郎家的小姐,我看家世不错,据说相貌人品也很好,不如,趁着中秋,二弟最近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就此相看一下,二弟,你看可好?”
刘七巧与沈老夫人也都一脸期待地看着沈玉渊。
沈玉渊之前从没有想过娶妻之事,自家里开始提及此事,他的眼里,心里便只有一个女子的样子。
那就是刘七巧,他知道自己这种心思不对,他自小就少人疼爱,也很少有人和他交心相谈,倒是与刘七巧商议店铺之事时,两个人促膝而谈,刘七巧心思敏捷,人又善良,不由得他慢慢就以她的样子,做了心上人的样子。
这时,听到兄长如此说,他除了略羞涩一些外,还有就是难过,刘七巧毕竟不会是他该憧憬的人。
也为了断了自己这不该有的心思,他便让自己冷了这心,向着沈玉浓说:“一切但凭兄长做主!”
沈老夫人与刘七巧都笑了,沈玉渊抬头,看着刘七巧在笑,他也笑了下,别开脸,坐在斜对面的江翠翠却还在弄那些东西,她不知道怎么弄的,把一堆丝线团到了一起,正解得不可开交,头上都冒了汗了,还没有拆开,嘴里正不知道嘟嚷着什么。
沈玉渊不由得宛尔,想到这个江翠翠就要成为沈玉浓的第八房姨娘,他又有些怅然,一为翠翠,二,却是为着刘七巧。
不是大哥不好,而是大宅子里的事多,尤其是姨娘之间,自己就是小妾生的,这一生都背着庶子这个身份,处处低人一等。
这件事就这样的说定了,下午沈玉浓就叫管家去传话,而明日就是中秋了,宅子内的杂事也多。
沈宅内的事,一直都是交于二姨娘紫鸢的。
二姨娘拿不准的事,会问少夫人与老夫人,而沈夫人因为性子不好,做事执拗,所以,能不麻烦她的,尽量都不去问她的意见。
第二日中秋,从晌午就开始准备着晚宴的一应事情,到了下午,由沈老夫人带着一家老小在祖宗祠堂里跪拜行礼,举行祭祖议式。
之后,家宴就摆在了院子里。先是摆了香案,供上月饼与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供果,大家一起在沈老夫人的带领之下,拜了白亮,许了心愿。
祭拜了月亮之后,家宴才正式的开始了。
大厅前挑了一个长长的天棚,沈老夫人,沈夫人,沈玉浓与皇甫皓月在一这桌,沈玉渊与江爷爷也坐在这里。
二姨娘前几天就让人给江家祖孙做了新的衣裳,所以,今天江老汉也穿得体面干净,只是举著端杯之时,那一双手,还是黑瘦的,他刚来的时候,气势很足,天天将孙女要嫁给沈玉浓挂在嘴边,他一开始就认定沈玉浓必是大家公子,但是,到了沈宅子后,才发现,沈家的家大业大,是他难以想象的,而且,他在这两天,与一些家丁唠嗑时知道了,沈家现在还是被抄家了,这抄家之前,那才叫富鼎之家,富可敌国的沈家,他记得好像听人家说过,但因为他一直生在那小小的河边村落里,并不知道太多。
便是现今这个落败的沈家,也足以让他惊讶的了。
他与孙女住的那个小院子,已经比他原来的家大许多,出来进去的,二姨娘拨了四个人,两个老妈子,两个小丫鬟来照顾他们爷孙的饮食起居。
而且沈老夫人还亲自送了他老汉三百两银子,说了许多感激的话,用以感谢他救了人家的孙子。
江老汉这几日,再没有将翠翠要做少奶奶挂在了嘴边。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江老汉,被沈家这架势镇住了,今天一早,他就穿上了老妈子给他备好的天青色湖绸袍子,再一转身,看到装扮一新的翠翠走了出来。
他眼里的翠翠当然还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但他没想到孙女这样一打扮,当真是美极了,嫩绿色的长裙,外罩同色的比肩,头上有着沈老夫人亲赏的珠钗,也不知道梳的什么发髻,只把原来那一头秀发,轻轻的梳成两个高髻在头顶,再留两撮秀发垂在前胸上,刘海仔细的修剪过,露出她那两道细细长长的眉毛,眉眼还是那个翠翠,但这样打扮一下,却焕然两个人一样。
江老汉还是头一次看孙女穿着凌罗绸缎做的衣服,也头一次看孙女带着金钗,一边那个小丫鬟还说呢:“二姨娘说了,小姐先委屈带这个,过两日,都得空了,给小姐买两套适合未出阁的小姐戴的头面。”
江老汉忙着说:“不敢当,不敢劳烦!”但眼睛却是笑得都看不见了。
孙女现在真像九天的仙女,江老汉心下欣慰。
旁边,两个小丫鬟带着羡慕的眼光,两个老妈子不住口的夸赞。
“江小姐当真是太美了,这要是嫁给大少爷做了八姨娘,大少爷那样温柔的人,定是爱不够你!”一个老妈子笑道,她一直听江老汉说着,自己的孙女要做少奶奶,少奶奶是做不成了,就是姨娘也得排行到第八了,不过,老妈子倒没有瞧不起这祖孙俩,一是老夫人再三说,这是大少爷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好好的服侍。二是,这江翠翠不说是绝色,也差不多比家里的那些姨娘都比下去了。
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真嫁了,丈夫还不当真是宠得很。
可是,老妈子的话说完了,江翠翠却一倔嘴,不喜地说:“我不想嫁给他了,爷爷,他的媳妇太多了!”
老妈子与丫鬟都偷偷地笑着,江老汉只得讪讪地笑下,然后劝着孙女:“男人,有点能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别瞎说,翠翠,我们先去吃饭!”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像个孩子一样,一小在自己的身边,跟着在河上打鱼摸虾,一点子的规矩礼仪也没有。天性又是自在惯了的,这些天拘在这个小院子里,已经叫她憋屈坏了。
现在,面对着满桌子的美酒佳肴,江老汉再一次把脑子里的想法换了个个,这沈家便是现在,在他看来,也是滔天的富贵啊。他根本难以想象,以前富可敌国的沈家,是怎么样的一种光景。
这一点认识,让江老汉更露了怯,他也有些为着翠翠担心,虽然翠翠长得美,可是,沈玉浓的那些小妾们,花一样的一群女人,哪个也不是很差,而且,江老汉看了眼坐在沈老夫人一边的沈少夫人皇甫皓月,听说人家这正牌老婆,还是朝里的尚书大人的女儿,而且身世好,长得又好。
尚书?一品文官,江老汉不明白官员的品阶,但是,他知道已经是好大好大的一个官职了。
江老汉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却也知道大宅子的妻妾之间,那些勾心斗角,他的翠翠是个多单纯的人啊,他还真有些不放心扔她在这个大宅子里。
江老汉心里打怵,要打了退堂鼓,心想着,有了那三百两的赏银,他与孙女回村子里,也能过得很好了。
他存了这个心思,就再不提自己的孙女要做少奶奶的事了。
翠翠被安排到与沈家唯一的大小姐沈秀容,还有沈玉浓唯一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一桌。
二姨娘与七姨娘刘七巧同她们一起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