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端 第66章 曲水流殇2

沈玉浓宠她，但是，他却不是一味地可以任由她胡闹的人。如果她做错了，他的脸，落上的很快，她不是没有体会过，所以，宠溺归宠溺，她知道，他不是她可以在他面前随意任性的人。

如果说在这个家里，能让她轻松的，也只有身后跟着的兰香了。

就如此时，她见左右无人，就脱下了鞋袜，将一双脚伸到河水之中，她见兰香要叫，忙着伸手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兰香摇着头，跺着脚，却也拿她没法，只得提心吊胆地左右张望，给她的主子放风了。

“你听这曲好听吗？”刘七巧说道。

“还好吧，奴婢可听不太好，我听着所有曲儿，都一样！”兰香说道。她看主子将一双白脚丫子泡在水里，不停地踢水淌水玩。

“这曲儿太一般，慢悠悠的，没个转折，我给你唱一个！”刘七巧突然说道，她难得这样的高兴致，天气热，这河水却清凉，想着前段日子，因为要冰和那几个姨娘呕气，当真是不值当，这有现成的降暑妙法，去和她们置什么气吗？

“哟，姨娘，您还会唱曲儿啊？”兰香说道。

“太简单了，我娘小时候就总是唱，我自然就会了！”刘七巧说道，“你听着……”

那些乡下俚曲，她张口就来。

什么“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两岁啊，没了娘啊……”她唱得眼泪汪汪的，村里的老奶奶一唱，她跟在一边哭，后娘知道了，就抓着鞋撵她，要打她，说她丢她的脸，好像告诉村里人，她在虐待她一样。

还有什么桃花曲，“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兰香见她唱得顺口，她听着也好听，待刘七巧唱完了，就问她：“姨娘唱的是什么，都是桃花不桃花的……就是好听得紧……”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游僧唱的，我听了就学会了。那游僧还给我算过命呢，说我命里富贵，后福延绵，我后娘就信这些，听了他的话，就说不急着将我嫁出去呢……”刘七巧说道。

“唐伯虎的《桃花庵歌》你唱得百转千回，却少了原来的豪放之意！”沈玉浓的声音，他这时候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他这一出来不打紧，可吓坏了那主仆二人，兰香匆忙地挡在前面，刘七巧忙着低头，寻鞋寻袜子。

沈玉浓一身玉色长袍，缓步而走出，月光灯影下更照得他如临水佳人，玉面无双。

他摇着扇子，从长廊另一面走过来，不及走近，见那慌张的二人，就笑道：“你们别忙活了，七巧，你小心着，别掉下去，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的姨娘都是傻瓜，一个个的，阴沟里翻船！”

刘七巧扑嗤地笑出声，即然沈玉浓没有恼她，她也就不急了，找到了袜子，甩了甩脚丫子，让上面的水自然的风干了，才有条斯理的穿上袜子。

沈玉浓摇了摇头：“你这样天真浪漫，我既然是喜欢的，也就不怪你，但若是白天，可不许这样的张狂，这幸亏看到的人是我，不然，这成何体统！”

刘七巧吐了吐舌头，穿好了袜子，又套上鞋：“相公，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正大光明的，倒是和七巧躲上了猫猫，吓了七巧一跳！”

“你唱什么小白菜的，就把我吸引来了！”沈玉浓说道，他已经走到了刘七巧的面前，刘七巧坐在水边，他伸了手，刘七巧忙抓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站得有些猛，也是她调皮，一下子冲到了沈玉浓的怀里。

沈玉浓忙着抱住她，让她站稳了，敲打着她的头儿：“还这样的鲁莽，小心被别人看到，又得告你的状！”

“反正你不会怪我！”刘七巧仰着脸，趴在沈玉浓的胸前，“相公，你真好看！”

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沈玉浓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长，这样佯装生气的样子，因着俊秀，而失了威严，月色下，他唇红齿白，刘七巧心痒，想咬他一口，他眼睛里面，都是星子的光芒，怕她会跌倒，他的手，一只轻放在她腰间，一只放在她的颈后，将她似环在怀里。刘七巧勾低了沈玉浓的头，想到就做到，真的咬在了沈玉浓的腮上。

“七巧，你……，这成何体统，你这是做什么……”沈玉浓本想做个威严的相公，可是，刘七巧这出唱的太惊奇。

他这样说时，听到兰香在一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他抬头，兰香忙着低下头去，假装看不到，却看到，她忍笑，忍得很辛苦。

沈玉浓将刘七巧扶正了，“好好的，有个主子的样！”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刘七巧说道，撇撇嘴。

“瞎说！”沈玉浓拉着她，让她与自己一起走：“听说她们都在上游亭子那里玩，咱们去看看……”

“她们？都谁啊？”刘七巧满身的戒备，不想去。

“连少夫人都在那里，你去看看怕什么，又不能吃了你！”沈玉浓说道。

刘七巧不喜地跟在他后面：“对了，二哥回来了，他找到你了吗？”

“找到了，就是他告诉我，你也在这后花园，我们说完了事，我就来了！”沈玉浓说道。

“既然你是找我的，那我们去我们的院子里，我新做了菜卷子，给你尝尝！”刘七巧说道。

“算了吧，听名字，就不好吃，上次你做的干什么窝窝头，我现在嗓子里都感觉拉得慌，我可不想再尝你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沈玉浓说道，上次刘七巧用玉米面里掺合着青菜，给他做了玉米窝窝头，他闻着香，可是，一吃，粗糙得很，后悔了许久。

“这菜卷子可是我用白面做的，保证不那样糙了，相公你放心，我还放了好几样的菜呢，切得细细的，兰香尝了，都说好吃，是不是兰香！”刘七巧急于找个证人，就问着兰香。

兰香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时听到主子叫自己，就点了点头。

“那我也没兴趣尝！”沈玉浓说道。“走吧，前面就到那亭子，看她们在做什么玩？”

刘七巧慢吞吞的，跟在沈玉浓的后面，她不太喜欢去，她喜欢相公去她的院子，和她一人一把躺椅，一边一个坐在芙蓉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喜欢相公教她认字，哪怕，突然抽去她的笔，或是用戒尺敲在她的手背上。

这些，都好过，要把他交予他的那些妻妾们。

刘七巧越来越喜欢沈玉浓，她现在尚不知道自己喜欢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她不知道她的那种想据为己私有的情感，叫做嫉妒。只是，她不喜欢，他陷到他的那群妻妾里，他与她们，也温柔地笑，她不喜欢！

但是，没办法，他们已经沿河边长廊向着上游走了过去。

不及走到最上面，就看到河面上那星星点点的灯光。

“哇，好漂亮，是什么？”刘七巧叫道。

河面上，一盏盏纸做的小船，每只小船里，还有着一小截蜡烛，燃烧着，顺水而下，也没有熄，而是烛光映在水面里，影影绰绰，顺水流下来，那样的美。

沈玉浓看了看，嘴边挑起一丝笑意，说道：“她们竟会玩，连这种曲水流觞都玩上了！”

“曲水流伤，什么伤？谁受伤了？”刘七巧紧张地说道。

沈玉浓一捅她的额头，“你个小傻瓜，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劲道大了些，刘七巧被他捅得，头向后仰起，有些没脸，眼泪都要羞出来了：“我就是不知道吗？不然，怎么会现在还被你取笑！我要是知道，我就去考状元啦！”

沈玉浓笑道：“算了算了，你也别哭了，我和你讲，这是一种古民俗，每年三月在弯曲的水流旁设酒杯，流到谁面前，谁就取下来喝，可以除去不吉利。不过，演变到现在，却成了一种新式娱乐，你看，这每盏灯里，都有个纸条，我估计，她们一定在即景联诗！”

刘七巧听了，也像没听懂，她才不管什么诗不诗的，那一艘艘小般上载着烛光的感觉，真是美，她不想走了，只想坐在这里，看着那小小的纸船，一个个的流过去……

拐了一个弯，前面的情景已经赦然在望了。

因为湖心处，那个地垫高高的亭子里，灯火通明。

中间的桌子旁，坐了一圈的人。

皇甫皓月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

旁边，几个姨娘坐着或站着。有人做冥思苦想状，有人挥着笔在亭子中间的桌子上写着什么。

看着她们在写字，刘七巧就皱了鼻子，她千万分地不想过去。

但已经有人眼尖，看到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