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叫刘七巧的,是沈老夫人的人。
刘七巧不敢耽搁,忙收拾妥了,就和那人去了沈老夫人那里。
刘七巧在这个家里,最喜欢的,就是沈老夫人了,刘七巧之所以能嫁到沈家来,还要多亏得沈老夫人,因为沈老夫人喜欢刘七巧,在沈玉浓面前就有意无意的提起过,所以,沈玉浓在选第七房小妾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她。
沈老夫人这里,没有旁的人,青莲笑着给刘七巧倒了水,就站在了一边,周嬷嬷站在沈老夫人身后给她揉着额头,沈老夫人见刘七巧来了,就笑着摆摆手:“别按了,我这年纪大了,毛病还添了,一睡不好,就头疼!”
刘七巧听了,忙说道:“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啊?我来给老夫人按按吧!”
说着,她就走上前去,沈老夫人笑道:“用不到你,唉哟!”
刘七巧已经给沈老夫人按着额角,她手劲刚好,沈老夫人感觉很受用,笑道:“你这个孩子,做什么都像样,按得奶奶很得用啊~”
刘七巧说道:“我在家里的时候,娘头疼了,我就给她按,我再给您捶捶肩。”
沈老夫人说道:“你说的娘,是你的后娘?”
刘七巧点点头,“是,是我的后娘!”
“你们娘俩倒还好!”沈老夫人说道:“后娘对你还好吧?”
刘七巧说道:“还好,小的时候还被打过几次,后来说了尖,她一找鸡毛弹子,我就跑没影了,再后来,我大了,后娘又生了弟弟妹妹,我就干很多的活,让她抓不着我的错,越大,我会的越多,就再没有被打过了!”
沈老夫人与周嬷嬷互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真实诚,她所谓的好,就是不挨打就行了。
沈老夫人又说道:“你这次嫁过来,三天回门也没有回,家里还不得想你啊?”
刘七巧笑道:“兄弟姐妹们会想吧,后娘要是忙不过来时也会想吧,嘻嘻,家里的活都是我的干的,我一走,她一定不习惯,但三百两银子,够我们一家好好的过一阵子……”
说到这里,刘七巧有些低沉下去。
沈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好孩子,等我们安定一些,就让你回去看看,好吧!”
刘七巧点点头,“嗯,谢谢老夫人!”
刘七巧刚刚说着说着,就想起出嫁前,爹爹把她叫到一边给她说的话,沈家不要嫁妆,三百两银子,交到刘家,就被刘七巧的后娘收了去,连给刘七巧做几身好衣服都不拿出来。“巧儿,想你嫁到沈家,就不会再吃苦了,爹爹对不起你,只能委屈你给人家做妾,不过,好在那沈大少爷人还不错,你嫁过去,本本分分的做姨娘,家里,你不要惦记……”
难为爹爹那样蔫头搭脑的人,在她出嫁前,竟然一气说了那么多的话。
刘七巧记得上轿前,她在人群中看到站在大门里,人群后的爹爹,那样一副欲言又止,想上前,又窘迫地只在那远处,望着花轿的样子,刘七巧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情景。
自亲娘过世后,家就已经不像家了。
现在,沈老夫人问她想家不?
她当真说不好,想,想着也苦,被后娘撵着跑到了玉米地里,任后娘如何的骂,也不敢露出头的时候,她是不能不恨着后娘的。
但不想,却又想着,不是一个娘的弟弟妹妹,在后娘打她的时候,拉着后娘的手,给她求情的样子。
弟弟刘铁柱,妹妹刘小蝶,都是刘七巧带大的,两个孩子,虽然跟她不是一个娘的,但却都和她亲。
沈老夫人见说到这里,刘七巧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是想家了,倒是不知道她的心情如此的复杂,沈老夫人便说了一些旁的话,引得刘七巧说了些话,冲淡了这些情绪。
过了一人儿,沈老夫人又说道:“这两天,我听着她们传,你和玉浓出门了?我想着,倒是有两天不见你,这些日子,他们都说你们两个天天猫在那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好孩子,你们昨天是不是没在家?”
刘七巧点点头,不想瞒着老夫人:“是,老夫人,相公带我出门的!”
“噢,你们做什么去了?”沈老夫人问道。
刘七巧有些犹豫,沈玉浓没说过,要瞒着家里的人,但也没有叫她声张,沈老夫人见她面露难色,便说道:“当奶奶的面,也不方便说吗?奶奶倒是不想追究什么,只是,不想你们真是如那五姨娘说的,去吃喝玩乐去了,沈家现如今这样,确实不再是以前了,若以前,你们怎么闹都行,现在,不比从前了,唉!”
刘七巧这才知道沈老夫人叫自己过来是为着什么,原来是周姨娘一直在编排着自己的不是,唉,刘七巧只得将这些天,与沈玉浓在外面做的那些事,都详细地说与沈老夫人听了。
沈老夫人只听得目瞪口呆,嘴里不停地说着“这样啊,这样!”
刘七巧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出头露面,去做男人才能做的生意,她这几日过来,长了许多的见识,更学到了许多的东西。
沈老夫人听刘七巧说完了,这心才放下,但却也担忧着,原来是怕孙儿从此一蹶不振,就此花红酒绿,只意志消沉,醉生梦死,今天叫刘七巧来,是真的怕他们被周姨娘说中了,是去城里逍遥了。现在,听刘七巧说完了全部,她又开始担心一些事,比如晔王会不会就此放过沈家,比如,刘七巧若被人识破,会不会被为难。
“这难为你这个孩子了,也亏得玉浓他们哥俩想得到,以后,你们也要凡事小心,虽然小有收获,但顺时想逆时,做生意不可能总是顺风顺水的,沈家有原来的那般家底,是多少年累积而成,玉浓嘴里不说,其实他心里苦,我是知道的,好在,有你们帮衬着他,奶奶知道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给奶奶说说,没准呢,我会想出法子呢,毕竟多活了这么多年呢!”沈老夫人说道,拉住了刘七巧,不再让她给自己按摩:“好孩子,这两天也累坏了你了,快别忙活了,青莲,给七巧拿些新鲜的果子来,你坐这儿,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青莲应声端来水果,又给刘七巧倒了水。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那沈夫人也过来了,刘七巧匆忙见了礼,沈夫人见刘七巧在老夫人这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刘七巧倒是会看人眼色,知道家里沈老夫人说了算,就一个劲地给老太太溜须拍马,而自己这个婆婆,她却极少到身前来尽孝。
沈夫人笑着冷哼道:“七姨娘在这里啊!”
刘七巧问过好,还不曾站直,听到沈夫人这样说,就堆着笑说道:“是,七巧一早就过来了!”
沈夫人坐下了,看着刘七巧,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倒是孝顺呢!”
刘七巧知道沈夫人不悦自己,便也不多说,只笑笑,垂脸站到了一边。
沈老夫人知道沈夫人不喜欢刘七巧,也不想让她们别扭,便说道:“七巧,给你婆婆看茶!”
刘七巧听了,忙接过青莲手里的茶杯,轻轻的递到了沈夫人面前,沈夫人冷着脸接下了:“不敢劳烦姨娘呢!”
刘七巧讪讪一笑:“不麻烦!”
她站在一边,听着沈夫人与沈老夫人说话,她对沈夫人只是怕,其实倒是没有多少的怨忿,沈夫人一向脾气不好,听说她对周姨娘与六姨娘刚进府的时候,也是百般的挑剔的。
刘七巧想着,五姨娘出身妓坊,虽然是清倌人被沈玉浓赎身买回来做了姨娘的,但毕竟出身说出来不好听,六姨娘也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听兰香说,有人在传,沈玉浓的这些小妾们,出身倒是一个不如一个,称沈玉浓不看重那些背景家世,只看人的相貌。
刘七巧自忖自己并不是美女,现在,对于沈玉浓为什么娶自己,还是一团的迷糊的。
她想着自己的心事,并不曾想沈夫人会在这时问自己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甚至根本都没有听到,直到青莲轻轻地咳一声,小声的叫着自己:“七姨娘,七姨娘……”
刘七巧这才回神,“噢?”了声。
这时她听到沈夫人不屑地说道:“我说吧,人家未必是当我做婆婆,问她句话,也当做听不到一样!”
刘七巧忙着站起身来,惶忙中听到青莲小声的提醒着:“七姨娘,夫人问您是不是真的在和大少爷学写字?”
刘七巧忙着说道:“是的,夫人!”
沈夫人冷笑道:“玉浓倒是好兴致,现如今还这样的宠着你,还教你认字!”
刘七巧不知道沈夫人为什么说此,就跟着说道:“承蒙大少爷不弃,奴婢愚笨,让大少爷费心了!”
“你可不笨,这么多的姨娘,还是第一次玉浓旁的人都不叫,单只每天叫着你在身边!”沈夫人说道:“亏得老夫人那样的疼你,你倒是好,只前一阵,一场假怀孕闹得满院子风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