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十五月中这一日,余骓半夜背着琴匣,带上印章,出门了。他走在路上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傻了,老往家里捡这么些陌生人,都没地方迎接师父。
余骓背着琴匣到了一处竹林,刚开春,竹林里面还有些萧条,没有什么鲜嫩的颜色可看,余骓把琴放在一块石头上,等了一会儿不见师父出现,他便在旁边盘膝坐下。
黄杨木灵静静地站在一旁,余骓看着他发呆,心里想着,师父今天不会又不出来了吧,师父从上次在井下用过一次秦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余骓隐隐有些担心,他现在只指望师父能恢复力气把这黄杨木灵吸收了,到时候一切都好办。
月过中天,古琴上终于漾开一波白色光晕,余骓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玉归年从琴中浮出,便第一时间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黄杨木灵,他惊讶地挑了下眉毛。
“如今还能见到修炼成人形的木灵,实属难得。”
黄杨木见到玉归年也是一惊,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上,玉归年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
余骓开心地叫了声师父,玉归年随口应他,然后问:“伤好了?”
余骓犹豫说:“还有点疼。”
玉归年皱起眉头:“这么久了还疼?结疤了吗。”
“……结了。”
“那就是好了。”
余骓便噢一声。
“师父,你这些日子没出现,是不是上次灵力消耗过大?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玉归年摇摇头说:“无碍,为师只不过是在想起一些事情,模模糊糊地记不分明,在琴中参悟一番。”
余骓赶忙应下:“只是我要如何进入昆仑秘境?是去昆仑山么。”
“是鸿鹄会,鸿鹄会上公输家的人将挑选优秀的年轻人带入昆仑境中,公输家世代看守昆仑秘境,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开启通道。你一定要被他们选中,这是唯一的机会。”
余骓一听公输两个字便本-能地排斥,地下城那种规模和精巧的建筑只有公输家的人能做到,说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余骓是一万个不相信的。只是他见师父一脸云淡风轻,自己心里那点猜测便按下了。他偷偷耍了个小心眼,犹豫着问道:“师父啊,你说,公输家的人看守昆仑境,会不会就是他们害得你啊。”
玉归年立刻斜了余骓一眼:“胡说八道,倒是有可能是他们将我放出来的,如果没有他们开启通道,为师如何离开昆仑境?”
余骓点点头:“也有道理噢……”
玉归年叹口气:“只不过放走偃师是与天道对抗,不知公输家是否遭到惩罚。”
“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怎么会不记得了?”余骓腹诽道,按照他对师父的了解,他就算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
“人有三魂七魄,我丢失肉身,依附肉身所在的气魄自然不存,随着丢失一些记忆也属常态,剩下的那部分记忆,也许非要找到肉身才能恢复吧。”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找到师父的肉身?”余骓说完就后悔了,如果师父知道,那他岂不是早就恢复记忆了?
玉归年摇摇头,继续说下去,只不过这次略有迟疑:“还有一件事,我们师门中有一本记录自盘古开天以来的海地轴,记录着很多术法,一直是众人争夺的对象。你行走世间要小心,不要让他人知晓你偃师的身份。”
“徒儿从未与别人提起过……”余骓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身边好似就有个知道他偃师身份还一直跟着他的人。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海地轴现在在哪里?”
玉归年刚要张口,猛地看向一侧树林:“谁在那里?!”
余骓心中暗叫糟糕,下一秒立刻便窜了出去。他在周围找了许久,竹竿顶上都看了,连个鬼影子都没发现,竹林中更是寂静一片,一只雪兔蹬着腿儿从余骓面前跳过,他才松出口气,回来跟玉归年说:“师父,是只兔子,这里没人。”
“谨慎些好,海地轴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知道的越少越好。”
玉归年说着还瞥了余骓一眼,余骓被看得嘴角一歪,他竟然从师父眼神中读出类似“要不是我时不时记不住都不打算告诉你”这种信息。余骓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不服气,他没这么无用啊,师父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这种念头也只是一瞬间,余骓又开心地问师父以后是不是不用在琴里面待着了。
“这把古琴是用来蕴养灵魄的,为师自然要在里面。”
“哦……”
“还有,不要随意杀生,切勿食荤,这几点都要牢牢遵守。”
余骓也一一应下了,他突然想起金封说他师门祖上是不是和尚,听师父总强调这些东西,就傻不拉几地问:“师父,祖师爷是不是和尚。”
玉归年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余骓理亏地低下头,慢慢跪在地上:“徒儿知错了。”
玉归年懒得再看这个徒弟第二眼,转身回了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