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道征尘 第八章 替代者

杀死，冯劳·恩佐？

秦烨不敢自己的眼睛。

但羊皮纸卷上的文字清清楚楚，在大脑中准确无误得解析出来的意思，就是要他杀死眼前这个懵懂稚嫩的异界少年。

这是什么，骚操作？

他与恩佐无仇无怨，萍水相逢而已，只是刚刚知道对方的名字，其他的还都一无所知。

杀死他，秦烨的内心当然是无限抗拒的。

是的，他拒绝执行这个荒唐至极，甚至是惨无人道的任务。

但羊皮纸卷下达的任务似乎不可违抗，秦烨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有了轻微的灼痛感。

左手上的烈焰瞬间就升腾燃烧起来，根本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火焰之汹涌，猛烈，完全超出了想象。

【巨人驱使术，占据咒语，消耗灵魂力：1克】

【无脑莫拉人，我以撒旦的名义召唤你们，听从我的命令，献出你们的忠诚】

恩佐还在惊讶于秦烨左手上腾起的火焰，这团暗红色的火与众不同，其中暗藏着一幅诡异的图案，那是一个镶嵌着公羊头颅的五角星图。

这幅图案，在他的记忆中浮现出了熟悉的画面，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混乱之中，恩佐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眸闪亮，李尔斯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古旧遗书上，就有一张用黑墨钢笔画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图形。

“快跑，快”。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秦烨已经意识到了某些危险的信号，他下意识得冲着恩佐吼道。

无辜与茫然占据了恩佐青涩的脸颊。

跑？为什么要跑？

这个奇装异服的家伙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狂躁，歇斯底里的，他到底在叫喊些什么。

四周响起了刺耳的怪声，巨树的树枝和树干发出咔咔的声音，腥臭味道很快就开始四散蔓延。

“快跑，巨人来了”，这次反倒是恩佐咆哮了起来。

巨人的动作快得惊人，与它笨重，硕大的体型极为不符，完全超出了两个人的预料。

恩佐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三个巨人，彻底堵住了他的去路。

【巨人驱使术，占据咒语，消耗灵魂力：1克】

【无脑莫拉人，你们的使命是，杀死冯劳·恩佐】

“朝着反方向跑”，秦烨下意识得吼道。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的思维意识开始变得混沌，大脑中鸣鸣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手掌上的火焰在不停得跳跃着。

恩佐的逃跑毫无意义，他一头摔倒在地上，拼了命得向前攀爬，但很快就被一个巨人抓住了一条腿，拎在半空中，然后扯断了半个身子，鲜血喷涌而出，身体支离破碎，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喊出来。

冯劳·恩佐死了，倒在残肢与血泊之中，只在眨眼间的功夫。

巨人摇晃着他的身体，就像摇晃着一只刚刚被宰杀的土鸡，确定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彻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便将尸体扔进了野草丛中。

秦烨还定格在目瞪口呆中，一切如电一般来，如光一般去，让他的思维意识极度得滞后。

转瞬，附着在左手上的火焰开始快速得朝着全身蔓延，瞬间将他的整个身体吞噬殆尽。

完全没有痛苦的感觉，秦烨的身体就化作了一团灰烬，随风飘散，消声匿迹。

......

靠在床上的秦烨终于将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到了一起。

试了试，左手上的火焰还不能随意掌控，出现和消失对于秦烨来说都是随机事件，但羊皮纸卷却变得很友好，自己的意识倒是可以随意召唤，翻看它了。

这家伙看来已经成为了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意识的一部分。

好吧，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要和这位羊皮纸卷君相伴了。

是不是最好道上一声：往后余生，就请多关照。

很快，纸卷就应声现身，上面的文字有了新的变化。

【召唤之力是魔鬼的孩子，让它的燃烧与力量同在，在地狱之门的无尽深渊中，化作异种人服从的力量】

【巨人·驱使术】

【恶魔·禁令术】

【兽·驯化术】

【半兽人·驾驭术】

【元素·魂魄术】

【龙·骑术】

【亡灵·咒符术】

【灵魂力：5克】

【异种人是地狱的生灵，化为撒旦的仆从，它们将献上忠诚，听从魔鬼的召唤】

秦烨闭目凝思，渐渐搞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冯劳·恩佐死了，准确的说，是自己杀死了他，然后，自己就变成了冯劳·恩佐。

有点混乱。

这个梗实在是有点混乱。

那里来历不明的多边形盒子把自己带进了异度空间，那里隐秘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它附着在了自己的左手之上，与身体融为了一体，而羊皮纸卷更像是某种系统的面板，能够与宿主进行交互。

召唤之力就是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地下洞穴中的食血人，巨树之林中的巨人，全都对自己言听计从。

当然，这需要消耗一种叫作灵魂力的东西。

仔细回想，秦烨总共使用了四次召唤之力，消耗了16克灵魂力，现在他还有5克，也就是说，初始的时候，秦烨拥有21克的灵魂之力。

呵呵，这不是与人类灵魂的重量正好相等吗。

只不过，自己真能算是宿主吗？

倒更像是魔鬼的雇佣，至少这股力量还不能被自己完全掌控。

羊皮纸卷上的文字又有了新的变化......

【莫拉之泪是灵魂的宝石，成为它的主人，你的灵魂将在黑暗中得到升华】

是新的任务吗？

可是，莫拉之泪是什么鬼？又要到那去找呢？

秦烨眉头紧锁，又是这些让人晕头转向的谜语，真是史诗级的坑爹。

羊皮纸卷在眼前渐渐消失，留下的最后一行信息是：

【魔鬼与你的灵魂同在，让希望重新照耀亚索大陆，是圣殿之主对魔鬼的承诺，成为撒旦的使者，将是你的宿命】

【契约人：冯劳·恩佐】

唉，秦烨已经彻底放弃，要理解这些云里雾里的文字，简直势同登天。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周身上下，顺手拿起一边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确实已经变成了那个瘦小，稚嫩，带着满脸无辜的异界少年：冯劳·恩佐。

秦烨的身体已经被烈火烧成了灰烬，他占据了恩佐的身体，同时也吞噬了他的灵魂。

杀死恩佐，然后变成恩佐，这波骚操作到底是几个意思？

好吧，你狠，你全对。

……

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木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

秦烨是熟悉这个声音的，在恩佐的意识中，姐姐冯劳·梅斯每天都会端着一杯热牛奶，再配上几块吐司面包，作为他深夜勤奋学习，备考王都中央大学的犒劳。

梅斯推开房门，手中没有牛奶，也没有点心。

显然，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恩佐这家伙不听她的话，还是跟李尔斯特他们混到了一起，而且居然变本加厉得彻夜不归，天快亮的时候才满身泥泞得昏死在家门口。

梅斯撑着气鼓鼓的腮帮子，白皙如雪的脸蛋上泛着红韵，碧蓝似深空般的眼睛中闪着亮光，两只眸子黑漆漆瞪得浑圆，目不转睛得盯着恩佐，简直是气炸了。

眼前的小姐姐到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尤其是生起气时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心神荡漾。

等等，且慢，现在自己可是冯劳·恩佐，是冯劳·梅斯的弟弟，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必须扼杀在萌芽中。

可是不对呀，恩佐的意识线可是有些奇怪。

你小子原来是个姐控呀。

“你最好能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梅斯义正言辞得质问恩佐，表情真的是超凶的。

很难，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秦烨根本无法解释眼下的状况。

总不能对这位可爱的小姐姐说，我被一款游戏给坑了，然后又被一只盒子附了体，它让我杀了你的宝贝弟弟，而现在，活生生在你眼前装可怜的家伙，就是你的宝贝弟弟。

梅斯一定会当场杀人的。

“学校粉刷教室，我去做益工了，中央大学对经常参加社会公益活动的学生，会有加分项的，这会对之后的面试很有帮助”。

呵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种分分钟就能戳穿的鬼话，梅斯会相信吗？

她当然是不信的，但却一反常态，对恩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要这个小家伙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就算他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已经很让人心满意足了。

“李尔斯特他们做的事，不是你能懂的，也不是你该参与的，去王都上大学，带着海伦离开红谷镇，才是我们冯劳家的未来”。

“去了王都，就能得到自由吗？我们霍尔人的未来，难道就只有逃避吗？”，恩佐的潜意识让秦烨不假思索得脱口而出。

恩佐的灵魂拷问除了有点中二病的嫌疑外，还算是掷地有声的，他隐约感觉到了梅斯隐藏在内心中的不屈，那是每一个霍尔人都拥有的不屈。

梅斯的眼睛瞬间闪亮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稚嫩的弟弟，年轻人容易激动，心血沸腾，不惧牺牲，她又何尝不是。

但她的双眸又迅速得暗了下去，在父亲和母亲失踪后，在她怀疑他们都是共进勇士会的成员后，在她了解到共进勇士会是霍尔人的复国反抗组织后，在她知道神圣联盟早就有灭绝掉霍尔人的计划后，害怕和恐惧便占据了梅斯的内心。

她只想保护好冯劳一家，照顾好弟弟和妹妹，毕竟，这是父亲最后的嘱托呀。

“好了，你累了，好好休息吧，功课不能拉下，你是霍尔人，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能有考取中央大学的机会”。

梅斯望了望窗外的雨夜，想要再对恩佐说些什么，但终将没能张开嘴。

她转过身子，打开了房间的房门。

“梅斯，爸爸和妈妈到底去了那？”。

恩佐的突然发问让梅斯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并未将冯劳·霍斯特和泰勒美尔的失踪大张旗鼓得公布于众，而是小心翼翼得隐藏了起来。

整个红谷镇，除了探长辛格，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冯劳·霍斯特夫妇的离奇失踪了，当然也包括恩佐和海伦。

“恩佐，我说过了，爸爸妈妈去王都工作了，你要是能考上中央大学，我们一家就能在那里团圆了”。

“真的吗？”，恩佐发出的反问句显然是质疑的态度。

梅斯一愣，恩佐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平常她说这些的时候，除了对报考王都的大学有抵触以外，其他的，都是深信不疑，欣然接受的呀。

“梅斯，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恩佐不等梅斯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就下了逐客令。

梅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语，冲着恩佐点了点头。

“嗯……，好吧，好好睡一觉，假期结束后，中央大学的面试就要开始了，你可要好好准备”。

关上房门，走廊中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声音细碎，忽急，忽慢，徘徊，犹豫，裹足而不前，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切都让梅斯的心情沉重而复杂。

冯劳家的至暗时刻要来临了吗？

或许，就像父亲在无意之中提到过的，他，真的是霍尔人的希望。

在昏暗无声的走廊尽头，梅斯回望着恩佐的房间，碧蓝的眼眸中闪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