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为什么找你来许昌吧?”左慈望着刘协,苦笑道。
“当然。”刘协忙道,“司马懿安排您行刺曹孟德,然后您说阵眼需要我进行干扰,这才将我找来”
“对,这是我当初告诉你的。”左慈低声道,“我也一直以为,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却不想却不想从一开始,我就进了司马懿的算计。
趁着你干扰阵眼的时间,我去行刺曹孟德,但司马懿却早就埋伏在许昌城内,就趁阵眼紊乱的机会,他在整个许昌,布下了另一座大阵。令我行刺是假,他扰乱阵眼,布下此阵,将阵中所有人一网打尽,才是真。”
“一网打尽?”刘协又问道,“司马懿究竟布了什么阵?”
“是八门金锁阵的变异体”左慈轻叹了一声,“八门金锁阵本来是我首创,乃是一个防御力极强的迷阵。但是,我这八门金锁阵,本意只在于困敌,而不在于杀敌。但司马懿我甚至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居然在我这八门金锁阵的基础上,变异出了他现在施展的这个大阵八门金锁摄魂阵!”
“摄魂阵?”刘协现在只剩下了惊叹,“此阵又与您当初的设计有很不同?”
左慈沉声道:“这八门金锁摄魂阵虽然外表上也是迷阵,但实际上,却是个鬼阵!此阵一开,便会吸食阵中之人的元气若不及时阻止,十二个时辰之后,整座许昌城内的元阳之气,都会被司马懿吸收。
届时,许昌便会是一座死城,城中无论军民百姓,全都无一幸免。说实在的,他这摄魂阵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布置的!因此,我也可以断定,司马懿已经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左慈这次给刘协提供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刘协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对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中有贪欲。”左慈道,“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生出邪毒,而修道之人尤其如此。所谓道法,实际上是汇聚天地间精华之气于体内,而心生贪念的人,在汇聚这些精华之气的同时,也会将天地间的邪怨之气吸入体内。
尤其现在正值乱世,人世间战乱频仍,死者无数,天地怨气正是最充盈的时候,所以若不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这股极强的怨气便会反噬修道者本人,让其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甚至不问目的,一心以杀生害命为生存目标的魔王。”
“如今的司马懿就是这样?”刘协问道。
“对,仲达这孩子很有天赋,但是也太擅长隐忍。”左慈道,“我却没想到,这份隐忍的本事反而害了他。他跟我修习道法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贪念,我甚至没看出他有任何走火入魔的前兆若是我能早些发现,帮他除去心魔,也就罢了。但现在却是为时已晚。”
“这么说来,此时无论是你我还是曹孟德,咱们全都在司马懿的彀中?”刘协苦笑道,“一网打尽,最后赢家。真是真像是司马懿的手笔啊。那,我们现在还能否逃离许昌?”
“逃离是不可能的”左慈道,“为今之计,要解救许昌数十万生灵,只有一个办法就算是摄魂邪阵,既然是以八门金锁为基础,那么肯定也是有固定的阵眼的。你去找到那阵眼,将之破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这大阵凶险万分,走错一步便是在劫难逃。我这一身伤,就是强行闯阵,误入了死门现在,你是最后的希望了!”
“我?”刘协诧异的道,“您都然人伤成这样,凭我这点本事,怎么可能做到?”
“论道法,你不如我。但是论智谋,你却比我强上百倍。”左慈道,“本事不足没关系你过来,到我面前来。”
刘协犹豫着走到左慈面前:“您”
刚说了这一个字,却见左慈闪电般伸手,按住了刘协的脑袋。
旁边的曹节吃了一惊。她知道这人是刺杀她父亲的凶手时,本来脸色就不善,但是因为刘协一直在与此人对话,曹节也不便发作。
此时,一看左慈居然挟持了刘协,曹节立刻怒道:“你这无耻老贼,放开伯和!”
说着话,便摘下了床头挂着的长剑。
却见左慈仿佛根本没听见曹节的问话,只是对着刘协道:“伯和,今日我便将毕生的修为全都传授与你!”
说完,左慈一声清喝,掌心骤然发力!
刘协顿时感觉一股强横的气流从自己的头顶上猛然灌注而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站在瀑布之下,任由瀑布冲击着头顶一样。
有点儿疼,有点儿晕,但又有些莫名的畅快。
气流在刘协的体内最终化为一股股热能,流淌在刘协的四肢百骸,随着刘协这边的热能越来越多,左慈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憔悴衰老了下去。
原本的左慈,虽然须发皆白,却也鹤发童颜,面色红润仿佛二十许人。
如今,左慈脸上的光泽飞速的消退,反而是一道又一道皱纹迅速爬了上来,皮肤也变成了鸡皮般的模样。
曹节刚想上前,却被眼前这一幕给吓住了。
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左慈轻叹一声,收回了手,之后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左爷!”刘协刚才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此时传功完毕,刘协恢复了行动,对左慈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左慈却好像松了口气,“我可不是因为跟你小子有多深的感情才传功给你的。只不过,现在要拯救许昌,你是唯一的希望,如此而已
其实现在这个情况下,死是比活下去更容易的事儿。我就其易,君去其难,说起来,道还是我占了便宜啊。”
“您别这么说”刘协忙道,“我再把功力还给您,您一定要活下去啊!”
“哈,修道之人,生死早就不介意了。”左慈朗声笑道,“偷生二百载,看惯了这世间的争名夺利,熙熙攘攘。此时此日,也总该抛下这具皮囊,魂归故里了。在此之前伯和,叫我一声师父吧。”
刘协毫不犹豫,执弟子礼向左慈叩头道:“师父!”
“好,好,好。”左慈连说了三声好,“老夫本以为最得意的弟子,反而将我害到这般田地。相反,临死之前,却又让我捡到了一个真正的得意门生。好,这也算是苍天待我不薄啊。”
之后,左慈闭上眼睛,语气低沉的说了一句:“二百年浮生若梦,昙花一谢,浊酒一盅”
说完,再无声息。
刘协泪如泉涌,再向左慈一拜:“弟子必定不负所托。恩师,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