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传 第十三章 心变 8

“不去追么？”望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蓝欣，迟来一步的凌阁嘲笑地看向屋内坐的稳稳当当地李栗风。

这个没眼力见的，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璃狠狠瞪了凌阁一眼，想要出去追赶蓝欣手腕却被迎面走来的云之凡给悄无声息的拉回桌边坐下：“当事人都不着急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就是，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伊沫儿，叫厨房再来一份烤羊腿。”凌阁对一直候在门外云慕瑶的贴身丫鬟吩咐道。

“是。”伊沫儿点点头，转身朝楼下走去。

云慕瑶虽剐了凌阁一眼，但口中还是善解人意地对李栗风道：“风哥哥，蓝姑娘第一次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还是去看看吧。”

该走的迟早的都会走，不是么？李栗风不着痕迹扫了门边一眼，拿起蓝欣先前用过的酒杯自斟自饮：“瑶儿不希望我留下来么？”

虽然他的笑容依然是这般温暖，可云慕瑶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东西不同了，就如同此时他明明坐在自己身边，可他的心，也在此么？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如果你真想陪瑶儿的话，早点将她娶进门她不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莫璃讥笑道。

凌阁也在一旁火上浇油地说道：“就他那不温不火的性子，郡主，我看你还不如直接霸王硬上弓来得省事些。”

众人自小一起长大，云慕瑶对他这话也不甚在意，反而眉眼大方地看向李栗风，期待着他会如何回答，就连莫璃也期待不已。

一连喝了三杯酒，李栗风深深叹息：“我配不上她。”

这些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在他这声叹息中全化为虚无，云慕瑶的小手覆盖在他的左手：“在我心中，谁也不比不上风哥哥。”

李栗风略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右手轻轻拍上她的手背，终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明明心里不喜欢，却将自己放在委屈的位置，凌阁鄙夷地瞟了李栗风一眼。

莫璃想要好好跟他论道论道什么叫他不配，可看着云慕瑶那一往情深的眼神，再多的话也只能梗在喉，想着应该去找个得道高僧将这个妖孽给收了。

……

“小姐，为什么要走呢？就应该留下来看看那什么郡主如何将这出戏给唱下去……”珠儿一路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仿若昨日重现，让蓝欣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赵国皇宫的那个夜晚，他也是拽住自己的手向众人介绍自己，只不过他说的是师妹，自己大概在他心中由始至终都只是师妹而已。也是在那个夜晚，他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梦想，寻回了心爱之人，而自己……

回忆的缺口一旦出现缝隙，所有的委屈和伤心犹如千军万马无情地在心上碾压，直至每一根末梢神经。环顾着周遭陌生的一切，蓝欣忽然有种凄凉之感：“以前在黑角域，闭着眼睛都能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可如今…”

这是第一次蓝欣主动提及旧事，珠儿和蓝宇相互看了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又听见她说道：“我们离开也有两年多了吧，也不知道现在天上人间生意如何，少杰他们可好？”

重遇孟飞之事早已从李栗风口中得知，再想到此时蓝欣的话语，原来小姐一直都未曾忘记过王爷，也许先前那场重病想必也是心有郁结所致。

望着前方站在夜色中蓝欣，珠儿闻到了伤感的味道，抑制住心中的苦楚，说道：“既然小姐想念，不如我们明天出发回黑角域吧。”

“还回得去么？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蓝欣心中泪流成河。

一阵北风吹来，珠儿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正要上前劝慰蓝欣离开，却见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缓缓经过自己身边。

他的出现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蓝欣伸出手感受着雪花落在掌心的触感：“你不该来的。”

听闻她在夜色中流连，自己急急寻了过来，可她却拒人千里，李栗风淡薄地笑着：“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记得吗？”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竟然能从自己的话中看见背后的意思，蓝欣抬眼看向他：“想让我怎么还？”

“当我的未婚妻…”李栗风特意停在此处，看着她的眼睛不再说话。

风真的很大，大到你都能听见它滑过耳畔留下的回响，蓝欣和他凝视对望，仿若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从她的眼中，李栗风看到了拒绝，原来有些相遇是用来告诉你，有些故事用来悲剧结尾的，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没想到他会过来？我就说了他喜欢小姐，你还不信。”他和她静立在夜色中，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肩头，脚下，远远望去，他们就如一幅画展现在珠儿眼中。

蓝宇冷哼一声：“轩王难道不喜欢小姐吗？最后不依然辜负了他对小姐许下的诺言，而他，你觉得他能为小姐做到几分？”

珠儿努了努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蓝宇，小姐想要的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魏少爷才能给吧。

许久的许久，蓝欣笑着看向他：“云姑娘的身世和容貌与你十分之匹配，你何不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不知蓝姑娘教教我，如何才能放下？”李栗风讥笑道。

放下？这大概是自己余生都要去学做的一件事了吧，蓝欣幽幽地说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不能和你的心一样，只属于一个人呢？”

“所以，她才不回来么？”

他语气中的忧伤深深触动着蓝欣，他爱着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女子，并且深深地爱着。只是，既然爱得如此之深，为何不竭尽所能找她回来呢？

气氛再一次凝固成冰，直至过了许久，李栗风暗哑的嗓音再一次在空中回荡：“明儿你走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这样，我的心才能回归宁静。

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让蓝欣捉摸不透，疏远却又亲近，他在图谋什么？可自己又有什么可让他费尽心思的呢？看了一眼离自己几步之遥的珠儿和蓝宇，如果不是有他的帮忙，也许此生真的会失去他们：“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我只当瑶儿是妹妹，她值得拥有一个爱她呵护她护她一世周全的男人，而这个人不是我。”明明想让她离开可听见她的应承，李栗风却仿佛松了一口气。

蓝欣不解的问道：“就算我是你的未婚妻也不妨碍她嫁给你呀？而且，你干嘛不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的真实想法？”

“长辈的心意你怎能推却。”李栗风苦笑。

真是如此么？只怕云慕瑶身上有他能利用的地方吧，蓝欣道：“我会在除夕前离开，希望那时我还上了欠你的人情。”

“如果想更早的离开，那就使出你浑身解数吧，我亲爱的未婚妻。”李栗风道。

雪越下越大，连他的眉毛都沾到些许雪花，蓝欣突然想起一句话，指着他的眉头道：“我们现在算不算白发齐眉？”

多年之后，李栗风都会想起这个夜晚，虽然寒冷却温暖的午夜，他和她曾经白发齐眉过。

“回家吧。”见她被风吹得发红的脸蛋，李栗风忙解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回家？有多久没听到词语了，一股暖流流过蓝欣冰凉的胸膛，原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个地方叫家，它在等着自己的归来。

“我脚酸了。”

以为她是和自己说笑，可见她一副你知道该如何的表情时，李栗风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微微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满意了吧，未婚妻。”

“这还差不多。”蓝欣轻巧地跳上他的后背，将他之前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将她二人紧紧裹住：“这样我们都不会冷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李栗风背着她步履轻松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那个他和她的家。

“蓝宇，你背上珠儿，我们比赛如何？”见过蓝宇和珠儿身旁，蓝欣突然道：“一百两赌注，如果你们赢了，你和珠儿一人一百两，有兴趣么？”

听见蓝欣的赌注，珠儿连忙跳上蓝宇的后背，催促他道：“快快快，我们一定要赢。”

好久没见珠儿笑的如此开心，蓝宇心情也为之大好，背着她在夜色中奔跑起来：“小姐，准备好银票吧。”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蓝欣搂着李栗风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未婚夫，赶紧的，证明你不是外强中干的时刻到了。”

“你可以叫我阿风。还有，这场比赛你有经过我的同意么？”话虽如此，但见她兴致高涨李栗风还是配合地和蓝宇比起赛来。

蓝欣大声地说道：“我们家不是由我做主么，所以阿风，你的意见只能保留。还有，输的银子由你付。”

“我可从来没输过。”李栗风嘴角不停上扬，他们的家，这个词真好听。

……

“回吧。”

一辆马车从远处的角落慢慢使出，马车内的云慕瑶放下车帘，冷声道：“九哥，我是不会放弃的，叶夫人的位置我是坐定了。”

云之凡应了一声，没有为她出谋划策也没有劝她放弃，因为这个妹妹的性格和阿风太过相似，为了爱着的人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可惜，她爱他，而他爱着她，是谁的不幸又是谁的幸运呢？也许，这一切都只能交给时间去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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